此時此刻,阿榮太哪里敢有半點隱瞞,只得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一遍。
而崔仲秀在聽完之后卻是沉默了片刻,臉上神情顯得有些嚴肅,但卻讓人無法揣測其心中所想。
“崔相請您為小人報仇啊”阿榮太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崔仲秀點了點頭,而后緩緩說道“你安心在此養傷便是,此仇老夫一定會替你報!”
阿榮太聞言后這才滿臉欣慰地點了點頭,此時只見崔仲秀轉身緩步而出,待走到院內時不禁抬頭看了看那片漆黑的夜空,片刻之后,只見其轉而對身后總管說道“此人,不能留!”
總管聞言后心領神會,當即應道“小的知道了!”說罷之后轉身便要走,但卻又被崔仲秀叫住。
“手腳干凈些,萬萬不可被人發現!”崔仲秀輕捻青須,目如鷹隼。
總管點了點頭,而后帶著兩名侍衛重新走進了阿榮太的屋子。
漆黑的夜讓人不安,而不安,又使得這夜變得更加漫長,都說位高則權重,有人十年寒窗、有人以財求位,也許當他們真正登上這所謂的高位之時方才知道,自己也許連個安穩覺都顯得那么奢侈。
事已至此,崔仲秀已是睡意無,此時此刻縈繞在其心頭的唯有無盡的煩亂,當然,也僅僅是煩亂。
李湞與骨朵達的出現雖然令崔仲秀曾有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崔仲秀內心的這點恐懼便隨著阿榮太的死而煙消云散。
不錯,自己的確是骨朵達一門三十六條性命得主謀,但誰知道呢?單憑阿榮太的那張罪狀?崔仲秀有足夠的自信會說服大彝震并將自己的責任推得干干凈凈。
即便李湞與骨朵達一口咬定自己,但此時阿榮太已死,或許連尸首都不會有人找到,他們拿什么去讓大彝震信服?更何況骨朵達還是一名背叛國家的叛將!
不過話雖如此,崔仲秀的心中還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若李湞果真是為了找自己麻煩的話,那么先前卻又為何要送自己一份大禮呢?
而且無論是李湞綁架阿榮太這個計劃完就是一個漏洞百出的下乘之策,至少在自己面前這樣的計謀甚至根本算不得什么計謀,充其量只是造成一些小小的麻煩而已。
但思來想去崔仲秀都想不出李湞究竟還能有什么后招在等著自己,或許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娃子還是太嫩了些,以他這樣的年齡根本不了解官場,更看不透人心。
終于,崔仲秀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如釋重負的笑,只待今晚一過,那個所謂的大唐使臣必然會從渤海國的領土上灰溜溜地離去,而骨朵達,呵呵,就讓他永遠留下來吧。
李湞的臉上同樣掛著淡淡的笑,與崔仲秀臉上的笑如出一轍,與李承久臉上的笑同樣一般無二,顯然這三個人都擁有同樣的自信,至少在塵埃不曾落定之前,三人此時此刻的心境想必是一樣的吧。
寅時過半,天色卻依舊黑暗,甚至原本閃爍著的漫天繁星都已不知何時沒了蹤跡,或許這才是一天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哈里赤與王計、劉三郎、趙郎四人已在一間屋頂上趴了整整三個時辰,在此期間,他們親眼目睹了阿榮太走進了崔府大門,又眼睜睜地目送鄭大如同鬼魅般地離去。
如果跟蹤阿榮太至此的鄭大是行動如鬼魅般的幽靈的話,那么他們四人便是一尊泥塑,眼前縱有千般戲,耳旁不入半穴風。
在他們面前的那座深宅大院便正是崔府,因為他們要等的人還不曾出現,所以他們必須等待,形若死尸一般的等待。
透過房頂隱約之間不時傳來主人低沉的鼾聲,睡得很香甜,絲毫察覺不到自己房頂之上已整整待了三個時辰的四個人。
吱吖——
忽然,崔府的側門開了一道縫,緊著著一道黑衣人影迅速閃出,四顧張望片刻之后輕輕叩了三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