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敬并沒有讓李湞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李湞面前案幾上的茶盞笑道。
李湞回禮致謝,而后端起也學著何弘敬的樣子細細品茗了片刻。
“這茶是福建的!”李湞放下茶盞笑道。
“哦?你竟精通茶道?”何弘敬顯得有些好奇。
“精通談不上,只是如此好茶卻偏偏糟蹋了!”
“糟蹋?何出此言?”
何弘敬愛茶,自然對茶道深有研究,即便煮茶的侍者,都是被其親自調(diào)教一番之后才能勝任,但此時卻不知李湞這句話是何含義。
“若下官猜的不錯,此茶乃是今年清明產(chǎn)自太姥山的新茶,而且是頭采,此茶產(chǎn)量極低,加之今年清明前后太姥山雨水較多、天氣濕熱,所以這頭采的茶不出五十石!”
待李湞說完,何弘敬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精彩,李湞只品飲了一口,不但準確分辨出茶葉產(chǎn)地,甚至連當?shù)貧夂蚨剂巳糁刚疲舴蔷写说?,勢必不能說得如此精準。
當然,李湞愛茶,但卻不愛大唐的茶,至于這些名堂,也只是聽真正精研此道的李德裕說來的。
對于李湞來說,茶僅僅是一種飲品,而對于大唐人來說。
茶,也是藥。
“哈哈哈,本使此生猶愛此道,但這河朔之地距離茶地千里之遙,終究難覓知音,今日聽澤遠這番話,倒讓本使今日終于見到一個志同道合之人,來來,澤遠,將你所知盡可拿來說說!”
何弘敬說著豁然起身轉(zhuǎn)而坐至李湞身旁,臉上的欣喜之色無以言表。
李湞聞言微微探身示敬,而后笑道“此茶應是太姥山綠雪芽處所產(chǎn),再以丹井水澆灌,頭采之茶其形如針,密披白毫,熠熠生光,猶如白毫銀針,世人都知如此,但卻不知此茶可沖不可煮,若煮了,便徹底品飲不到此茶的絕妙之處了!”
“可沖不可煮?何解?”何弘敬不解,煮茶之道自古以來便是這么個煮法,即便是陸鴻漸所創(chuàng)的煎茶,也從未提及李湞口中的沖茶,自問精研此道的何弘敬自然也便來了興趣。
李湞微微一笑,道“下官斗膽,請向使君借些茶來,以作演練!”
何弘敬聞言當即命人取茶前來。
少傾,侍者端來一個精巧的瓷碟,大小不過方寸,通體呈淡青色,釉色通透,將碟內(nèi)的銀針襯得更為鮮亮。
“嘖嘖,白毫銀針再配著越州青瓷,使君倒讓下官想起一人!”李湞不禁贊道,而后用手輕輕捏起一支茶毫嗅了嗅。
“哈哈哈,可是文饒公?”何弘敬大笑。
李湞略帶驚訝地點了點頭,道“使君怎知?”
只見何弘敬頗為神秘地笑了笑,而后指了指李湞手中的瓷碟,笑道“這便是與文饒公學來的!”
李湞不由恍然大悟,只是沒想到對藩鎮(zhèn)強硬了一輩子的李德裕又怎會與何弘敬的關系如此親密。
“我與文饒公雖沒見過幾次面,但卻也是同道中人,從文饒公那學來了不少,記得第一次品這太姥山的茶還是在長安文饒公的府上!”何弘敬笑道。
但李湞聽到最后卻偏偏品出了些唏噓。
李德裕一生忠于大唐,即便被后人詬病的黨爭,在李湞看來也只是正確與錯誤之間的矛盾,談不上弄權,更談不上誤國。
李湞來到這個大唐,有些事能改變得了,有些事卻是無法改變的。
顯然何弘敬這句話的語氣中帶著些惋惜之意。
李湞不由悵然道“放眼大唐,下官最敬文饒公,只是”
李湞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何弘敬輕輕抬起的手已說明了一切。
“還是說這茶!”何弘敬笑道。
李湞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此茶甘冽清甜,清新香甜之氣猶重,若是以煮茶之法烹之勢必壞其香,毀其味,而陸鴻漸所創(chuàng)煎茶之法,只適合老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