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湞笑了笑,緩緩起身,在房內(nèi)悠悠踱著步子,同時口中輕輕說道“自代宗廣德元年時,閹宦魚朝恩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并統(tǒng)率神策軍,一開宦官掌管神策軍之先河,至朱泚叛變之后,德宗以文武臣僚不可信賴,而廣任閹宦,神策軍就此徹底淪為宦官之手,此后至今莫不如此,敢問”
說著,李湞沖白敏中微微一笑,“白相以為除了宦官,還能給誰?或者說誰又敢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
白敏中愣了愣,而后一瞪眼,辨道“怎么?難不成這禁軍的兵權(quán)反倒成了燙手的山芋?”
李湞搖頭輕笑,心中暗道白敏中終究還是白敏中,單憑這句問話便知其永遠不堪大用。
若是李德裕在此的話,是決計問不出這么幼稚的問題的。
雖說白敏中的問題略顯幼稚,但在面對李湞臉上的自信時終究顯得有些底氣不足,是以聲音也小了許多。
李湞見狀只得耐心解釋道“軍權(quán)固然惹人垂涎,但卻也要看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拿,白相莫忘了,除了護軍中尉之外,兩名中護軍同樣是宦官,甚至判官、長史、錄事參軍都有宦權(quán)介入,難不成白相有本事將這些人都換了不成?”
見白敏中沉默不語,李湞緊接著說道“如今拿掉一個仇士良,對這些人來說不過只是換了一座山、移了一棵樹,只要禁軍中尉還是宦官,他們就仍會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原地,但若是換了武將,便無異換了一片天,挪了一片地,那么禁軍勢必生變!”
李湞稍稍抬起頭,幽幽說道“說到底,只能讓這些人居安,而不可思危!”
聞言之后,白敏中啞口無言,顯然李湞所言句句在理,權(quán)利這種東西一旦交出去,再想拿回來便難如登天,否則宦權(quán)也不會成為困擾大唐帝國的沉疴痼疾之一。
試問哪一任大唐天子不想徹底地清除宦權(quán),但又有哪一任真正做到了?就連一向?qū)聶?quán)深惡痛絕的武宗皇帝也都只是在李德裕的協(xié)助下做到了對宦權(quán)的削弱,而非清除,可見其勢力之強。
“居安?!”饒是白敏中并不否認李湞所言,但依舊還是無法接受現(xiàn)實的殘酷,“難道就任憑這些閹宦禍亂朝政?難道”
不待白敏中說完,李湞搶先說道“難道連文饒公都無法做到的事情,白相就能做得到么?”
顯然李湞這句話多少夾雜了些個人恩怨,畢竟李德裕落得如今這個下場,白敏中必然難辭其咎。
此言一出,劉瑑等三人不由瞠目結(jié)舌地望著白敏中,只見白敏中頓時面色通紅,嘴唇微微抽動著,似乎想要辯解些什么,但最終卻是沒有說出半個字。
“澤遠!”鄭從讜輕喚一聲,而后沖李湞連連搖頭。
見白敏中此狀,李湞心中頓時洋溢著無限的快感,面帶挑釁似地望著垂首不語的白敏中,目光中透著濃濃的嘲意。
“澤遠,不可無理”鄭顥見狀趕忙說道,畢竟得罪了當朝宰相,李湞往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太好過了。
但就在此時,只見白敏中輕輕搖了搖頭,口中長嘆一聲,“唉老夫告辭!”
說罷,白敏中不顧?quán)嶎椚说淖钄r轉(zhuǎn)身向外走去,但就在其將要開門之時,卻突然轉(zhuǎn)身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李湞。
“李司馬”白敏中緩緩開口說道,語氣顯得有些失落,“論治國,老夫不能望文饒公之項背,論籌謀,老夫也不及其一二,但若再來一次的話,老夫也依舊會這么做,因為”
說到此處白敏中稍稍一頓,目露凄愴之色,“因為老夫別無選擇!”
言罷,白敏中推門而出,前腳還不曾落地,便又收了回來,轉(zhuǎn)而又對李湞說道“括兒說,你可以被相信,所以老夫便來了,不論你如何想,如何做,老夫既然身為大唐宰輔,便絕不會讓那些閹宦繼續(xù)禍亂朝政,李德裕做不到的事,老夫愿意試試!”
“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