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夾雜著犀利、刺耳的疾風直奔蕭良。
倘蕭良回劍阻擋,那么虛弱無力的李湞必然要被馬元贄的橫刀砍中。
而若蕭良為李湞擋下馬元贄的刀,那則勢必無暇自顧而被血和尚的佛珠擊中要害。
要么李湞死,要么自己死,這對于蕭良來說似乎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困境。
這一刻,就連時間似乎都變得緩慢,李湞甚至可以輕松判斷出馬元贄的刀將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準確部位,甚至可以看得出血和尚那顆佛珠的木質紋理,也看得見蕭良臉上泛起的異樣。
比哭還難看。
看不清的,只有蕭良手中的劍。
嗯?
就在此時,李湞心中一怔。
不,蕭良臉上的異樣分明是一種比哭還難看的笑。
對,那就是笑,盡管李湞這輩子似乎還沒見過幾次蕭良的笑,但直覺告訴自己。
那就是笑。
他,為何會笑?
時間依舊緩緩前行,在疾風驟雨中緩緩前行。
同時,馬元贄的生機也在緩緩消逝,盡管這并不影響這一刀落下的力道和準頭。
陡然。
血和尚似乎覺察到了什么,繼而猛地一回身向后方的李忱望去。
而幾乎就在血和尚轉身的同時,蕭良手中的劍驀地一轉,原本的迅疾如電瞬間轉化為一股更為強橫的力道,向自己前方飛來的佛珠削去。
蕭良竟放棄了李湞!
馬元贄的刀依舊在下墜,但血和尚的臉卻變得一片鐵青。
他想再度出手,但卻已然來不及。
因為一把精致且鑲滿了寶石的匕首已經從自己的身后飛出。
那是一把來自于漠北的匕首,就在一個月前,正是這把匕首掀開了大唐帝國朝堂上的一場滔天巨浪。
正是這把匕首,讓王宗實毒斃獄中、讓仇士良起兵造反,也讓馬元贄有機可乘。
只是如今,也還是這把匕首,再一次義無反顧地射向馬元贄的心口。
是李忱。
血和尚做夢都不會想到,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大唐皇帝,竟還隱藏著如此凌厲果決的招式。
噗——
馬元贄手中的刀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但也終究還是偏離了原有的方向。
鏘啷——
橫刀落地。
清脆,但不悅耳。
一顆顆的寶石徑直貫入馬元贄的心口,在強大的力道下,柄入三分,只露出了一顆血紅的瑪瑙。
馬元贄驚恐地望著李忱,此時的他早已忘記了自己胸口的兩處致命刀傷,因為在他看來,站在大殿正首的那個人,要比死更加可怕。
“好快的刀!”
血和尚的臉上同樣掛滿了驚訝,但也僅僅是驚訝而已。
馬元贄的雙瞳正在迅速散大,鮮紅的血從其口中汩汩涌出,好似一口噴血的泉。
馬元贄的目光終于落在地上的那把刀上,因為他看到就在刀的不遠處,是兩瓣整齊的佛珠。
撲通——
馬元贄還是倒下了,他至死都無法想象,這一切明明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到頭來為何第一個死的,卻是自己?!
無數的不甘、無數的憤恨、無數的懊悔,此時此刻部隨著自己心跳的停止而徹底地煙消云散。
李湞躺在地上,靜靜地感受著這一切,雖不曾親眼見到這把匕首來時的迅疾如電,但卻看到了它去時的雷霆萬鈞。
馬元贄的死,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自從蕭良還未出現時,李湞便已料定會有這一幕。
所以李湞要在距離蕭良最近的時候殺了馬元贄,能殺則殺,殺不了依然有蕭良在側。
只是李湞沒想到的是,最后出手的竟是自己的皇帝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