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恒無奈搖頭嘆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在這京城待得越久,心中想的便越復雜,就好比方才,若是以前的我怕是打死也想不出以這種方式趕走他們三個,現在”
嚴恒沒有說完,但李湞卻是聽得明白。
“說吧,你究竟想說什么!”李湞正色說道。
面對嚴恒時,李湞極少用這種嚴肅得讓人無法呼吸的態度。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去河西是不想我以身犯險!”嚴恒說道。
李湞微微訝異,而后點了點頭,“你果真變了,以前的你可絕看不出這一層意思!”
“我是變了,但我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變成了這樣!”嚴恒苦笑一聲,“我不喜歡這樣!”
李湞聞言面色頓時溫暖了許多,當年嚴恒隨自己走出江陵府來到這諾大的長安城,僅僅一年的時間雖不足以讓他們的容貌發生太多改變,但性情卻是變得如此陌生。
嚴恒變了,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嚴恒說不喜歡現在的樣子,自己難道就喜歡么?
往日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一對摯友,如今卻對彼此隱瞞了太多的秘密,但李湞相信,與嚴恒之間的互相隱瞞絕非二心,更多的是為了保護彼此。
嚴恒的秘密李湞知道一些,但李湞的秘密嚴恒卻一無所知,因為李湞從未與任何人說起。
李湞緩緩站起身子,清風拂面,好似一雙柔軟的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自己臉頰的皮膚。
“不喜歡又能怎樣?我們的一切變化都是自己選的,有時是為了順應時勢,有時是為了逃避危險,有時又是為了保護家人,是你自己選擇變成了這樣,所以你必須得接受這種變化!”
李湞的話嚴恒大部分聽懂了,但卻不理解李湞為何要用“我們”這個詞,在嚴恒看來,李湞唯一變了的就是身份而已。
“你是不是還想說服我去河西?”李湞突然問道。
嚴恒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想和你一樣建功立業,我不想再讓江陵府的那些高門士子們罵我嚴家是田舍奴,我祖上是以種田為生,但種田就有罪了么?就應該被那些自詡滿腹經綸的門閥士子們辱罵么?”
緊接著嚴恒又搖了搖頭,“這與我想的不太一樣,阿耶的官做到了江陵府都知兵馬使,但嚴家還是逃不出個田舍奴的罵名,我不知道種田何時成了如此卑賤的事,所以我要建功立業,我要做比阿耶還要大的官,我要讓那些門閥士子們看看,就是我嚴家這樣的田舍奴,日后見了也需得讓他們跪在地上與我說話!”
李湞微微有些動容,他從未想過在嚴恒的心中竟還藏著這般苦楚。
嚴恒,或許從來都不像看上去那么心寬似海。
“我答應你終有一天會如你所愿,但不是現在!”李湞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