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口大氣,但卻依舊不免多想了些。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把差事辦妥了,眼見于此,耐著性子用過了酒飯,他才出了白文選的行轅,在城里繞了幾圈后才抵達皇宮謁見永歷皇帝。
有白文選的許可,守門的軍隊當然不會阻攔其人。見到永歷皇帝,楊祥暗示揮退左右,在四下無人之后才從衣甲后心內掏出了一封密疏。那上面,“藩臣李定國謹奏”這七個字當即浮現在永歷皇帝的眼前,心頭陡然一驚。打開密疏,李定國那剛勁的筆觸躍然紙上。
“臣今統兵迎扈,不日至行畿,先遣奏萬安,勿輕聽奸逆輒行移蹕。”
短短二十五個字而已,但是上面蓋著永歷此前派人引李定國入衛時賜下的“屏翰親臣”印章為信,當即便放下了心。
密疏送到永歷手中,楊祥換了衣衫便出城返回李定國軍中。而此時,李定國大軍已然扎營,也同樣在等待著楊祥的消息送到。
麾下眾將尚在各部,大帳之內,唯有李定國和他的親信幕僚金公趾二人在帳中敘話。
“楊將軍若能帶回衣帶詔,大王抵近城下,城內守軍必無以為戰。”
作為李定國的親信幕僚,金公趾在軍中地位頗高。這一切直到郭之奇針對陳凱的暗算才落入了低谷,但是隨著陳凱在韶州府的勝利,關于陳凱私下拉攏李定國幕僚的揣測不攻自破,對于金公趾的懷疑也同樣是在李定國的煙消云散了。甚至由于此間的那份懷疑所引發的愧疚,使得李定國對其的信任更勝從前。
這些年,金公趾平日里若是閑來無事,常常給李定國講解諸如《三國演義》之類的故事,其中自免不了通過對劉關張的忠義的褒獎和對董卓曹操篡漢之心的鄙夷來灌輸忠孝仁義的思想。或許是天生忠義,李定國對于這些知識的吸收很好。除了忠義之心更甚外,對于其中的故事,以及衣帶詔也是記憶猶新。
“無需衣帶詔,只要楊將軍能夠進入城中,探明虛實,并將密疏交于皇上手中即可。”
有了田州那一“戰”,李定國對人心的向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對于收復安龍迎駕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原本,張獻忠死于四川,大西軍群龍無首,靠著團結一致才殺入了云南,占據了這一片土地來休養生息。奈何,聯明抗清以來,乃至是在此之前,孫可望始終在孜孜不倦的謀求的權利的擴張。如果僅僅是只在他們這一個集團內部也就罷了,可問題在于孫可望卻是時時刻刻的惦記著謀朝篡位的事情,這就已經不是他與孫可望之間的個人恩怨那么簡單的了。
于公,永歷如今是各路明軍的共主,大明王朝的旗幟,如果永歷一死,各藩鎮為求擁立大功定然會扶起更多的皇帝出來,原本日趨轉好的形勢必然會隨著內戰的爆而開始迅惡化,只有滿清能夠占到便宜;于私,他與孫可望雖說是幾近于割袍斷義,但是說到底他們都是大西軍出身,如果永歷死在孫可望的手里,到時候大西軍系統與其他各路明軍之間必然會爆內戰,他這些年寄希望于通過助大明中興來將賊名洗掉的這一點兒私心也就徹底沒戲了。
一邊在心里面脫口大罵孫可望的狼子野心,另一邊又有了鄭氏集團作為背后的盟友,李定國最終在十八先生之獄的緊迫,以及郭之奇、陳凱這些文官的支持之下,毅然率軍西進,以迎永歷圣駕。
此時此刻,二人在大帳之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未免傷到永歷,現在他們能夠做的只有等待楊祥的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個時辰之后,快馬加鞭趕回的楊祥將預料之中可以說是最好的消息帶回到了李定國的面前,使得他們無不將其算到了天意使然這四個大字上面。
接到了消息,李定國便進入了最后的準備階段。然而,當天夜里,葉應楨聽聞李定國大軍已經距離安龍不遠,便帶著隨行劫駕的將士以戎服貫甲入宮,要求永歷一家立即啟程,騎馬前往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