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當真是對大將軍這么說的?”
胡姬身著箭裝,正從箭壺中取箭,聽聞趙高手下一個侍奉王長子扶蘇的宮女前來稟報,不由面露驚喜。胡姬也不射箭了,將羽箭又插了回去,又把雕花弓隨手扔給宮女,拿過絲絹凈了凈手,命宮女詳說。
宮女將扶蘇與王翦的對話又復述了一遍,不但毫無偏差,還將兩人語氣神態也學了個八分相像,直讓人身臨其境一般。胡姬越聽眼睛越亮,那與中原人迥然不同的藍色瞳孔中也散發出快活的笑意“這么說王翦將軍聞言大怒,扶蘇也拂袖而去?”
胡姬笑得開懷,還將八歲大小的兒子叫到身邊,也不管男女之別就緊緊抱在了懷里,任由已經年歲漸長的兒子在自己胸口磨蹭。胡姬咯咯笑著問一邊面容不變的趙高“這扶蘇果然是個榆木腦袋,迂腐無知,竟敢將一向親近的王翦大將軍也得罪至此,豈不是自找死……沒趣?”
在趙高狠狠逼視下,胡姬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了那個“死”字,心里不痛快,卻不敢向趙高發泄,只拿自己兒子出氣,毫無預兆地就將正在懷里探索著想要吃奶的兒子扔了出去。胡亥被重重拋在地上,卻也不惱,嘿嘿笑著拍打掉身上的浮土,轉身找大胸脯的宮女姐姐玩去了,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趙高卻看到了胡亥轉過身剎那眼神中與年齡極不相襯的陰狠,心中對這對狠毒刻薄卻愚笨不堪的母子實在鄙夷,若不是兩人都還算聽話,早就棄之不顧了。這等人相比于扶蘇母子,簡直判若云泥,要不是扶蘇自幼痛恨他們這些閹宦,說他們“殘缺之人,天理不容”,趙高也不會投向胡亥母子。
趙高壓下心中的鄙夷,面上絲毫不露聲色,用教訓的口吻對胡姬解釋“王翦諫言讓扶蘇不要過于交好蒙氏兄弟,是因為蒙毅是王上近臣,而蒙恬又接手了其祖蒙驁過世后空缺的藍田大營守將之任,因此會引人嫉恨。”
見到胡姬點頭,卻依然不解的樣子,趙高恨不得扇她那張看似童真可愛的臉兩巴掌,“那么與扶蘇自來交好親善的王家呢?王翦身為上將軍,名義上掌握全國軍權,更是三朝元老,深孚眾望。其子王賁自領一軍鎮守西疆,也有三萬精兵在手。而其孫王離被王上親自放在身邊教導,與蒙毅一同被點為郎中。
“這樣看來,與王家交好豈非是比蒙家更為險惡?因此扶蘇這番作態,是在告訴王翦,大將軍的一番諫言,他是聽進去了的。王翦又豈會大怒?高興還來不及。”
胡姬這才聽懂,氣得連連頓足,“好一個奸猾小子,真是與其母如出一轍!”
“慎言!”趙高雙目圓瞪,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的嘴縫上,看對方神色似乎竟敢有所不滿,也不再給她面子,狠狠訓斥“王上雖不曾有將熊氏立為王后之意,可她畢竟是王長子生母,又是楚國王室之女,當今楚王熊槐的胞妹!
“當下與趙國交戰在即,此時一旦楚國發兵攻蜀,我大昭君臣上下多年的苦心謀劃立時便要功虧一簣!現如今不說王上,整個大昭對熊氏都要小心安撫,你一個母憑子貴才脫了奴藉的胡女怎么敢生出不敬的心思!當真不怕死嗎!便是想死也莫要害我!”
趙高說著說著更是又怕又怒,竟真的甩袖就走。
胡姬被趙高一番嚴詞訓斥,嚇得花容失色,如今見母子二人在宮中的依仗竟要拋下兩人而去,更是不顧身份,上前抱住趙高大腿,痛哭流涕“胡姬知錯了,真心知錯了!求先生莫要生氣了,先生若是生氣就抽胡姬兩鞭子解解氣吧!王上生氣時也時常抽胡姬的!胡亥胡亥,快把鞭子拿來,求先生留下!”
胡亥被先生和母親嚇得不輕,聞言趕忙掙脫了宮女的懷抱,熟門熟路地去架上拿過了鞭子,雙手高舉,也跪在了趙高身旁。
趙高雖然惱火這胡姬的愚魯和不知分寸,卻也感動于對方確實對自己一片赤誠,看到自己從小親自教導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