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順流直下郢都之前,扶蘇要在成都待上三天。
一方面是需要準備使團所需船只與補給,以及通知沿途各縣做好迎送準備,如今的三峽不比后世,很多江道危險重重,必須要有纖夫拉纖才能順利通過。
更重要一個原因是扶蘇要等一等咸陽傳來的消息。以如今這個時代傳遞消息的速度和手段,一旦他上了船沿江順流而下,在下船以前很可能就再也收不到任何情報了。
白起水淹邯鄲的消息就是在這時由嬴玉告知扶蘇的。扶蘇不像章邯那樣精通兵法,自然想不出白起所為的深意,只大略覺察應該與李牧有關。
歷史上的秦國就是在使反間計除掉李牧后才得之滅亡戰(zhàn)國,以王翦之能都對戰(zhàn)勝李牧毫無成算,白起之才都被鎖在上黨三年未得寸進,如此李牧,當真稱得上世之良將。
只可惜李牧在戰(zhàn)場上智計百出,卻不知為何看不到自己身后的致命弱點?或許以他的智慧未必察覺不到身后那對君臣的惡意,只是對政爭毫無興趣,或者相信趙王不可能愚蠢到自毀長城。然而,趙王或許并不會自毀長城,但如果他并沒有將李牧當成長城呢?
黑冰臺一直在以重金賄賂郭開一事,扶蘇是知道的。而且不止是郭開,各國權臣背后都不乏有黑冰臺的糖衣炮彈。
而這樣常年大金額的賄賂,對昭國來說,也是一筆極大的開支,每年用來賄賂各國權臣的金銀,足夠維持一支千人以上的重甲騎兵。而這樣巨額的開支,已經持續(xù)了十多年。
昭國能負擔得起這樣天文數字的金額,需要感謝兩個人。一個是將大昭當作“奇貨可居”的商賈丞相,亞父呂不韋,而另一人,就是蜀中巨賈寡婦清。
“公子,要見嗎?”
高進將名剌放在桌案上便躬身退了出去,此時提問的,是此次使團的副團長,中大夫百里俜。百里俜身為穆公時賢相百里奚的后人,自幼聰穎好學,少有賢名。
且與大多一出仕就蘧登高位的名士不同,百里俜學習商君入秦后的做法,一路自縣吏做起,直到秩千石的中大夫。為人通律法,善理政,扶蘇此前本就有結交的打算,此次便借著出使楚國將其招致麾下,想著結一份善緣。
扶蘇把玩著這封與眾不同的名剌,沉吟良久,名剌是由沉龍木精心制成,表面并無新奇,只是內里文字全是由金絲織成,僅這一封名剌便可值千金。
然而扶蘇并不是在驚嘆名剌的豪奢,寡婦清手握蜀中丹砂礦與奴隸生意,身家巨億,并不奇怪。而與百里俜以為的不同,他也沒在估量蜀地局勢,商賈身份,簡在帝心什么的,而是單純在想八卦。
后世有好事者多方考證猜測,嬴政之所以不立皇后,很大原因是他其實一直傾慕這個比他年齡大的熟女。
扶蘇原本也有些好奇,不這幾日打聽以后就知道了那些猜測不過是穿鑿附會而已。寡婦清比嬴政大了三十多歲,如今已經是個垂垂老矣的老嫗,始皇帝得去有多重的口味才下得去嘴?
何況兩人根本就沒見過面,別說日后那個坐擁天下的千古第一帝,如今的昭王也不是她一個區(qū)區(qū)商賈能見的著的。即便是因為巨賈呂不韋的關系,昭國對商賈的態(tài)度可以說是天下最友善開明的,也并不意味著一個商人,還是個寡婦,有資格上得了那張?zhí)煜麻g最高的床榻。
“見見無妨。”扶蘇確實對寡婦清有些好奇,而且已經到了巴蜀之地,見一見這個實際上掌握了蜀地財政命脈且在土人中極富聲望的土皇帝,聽一聽她想說什么,也挺有意思。“就安排在明日午后吧。”
隨意定下日程,此事便就暫且擱下了,一個商賈而已,雖不至于輕視,但也沒必要太過重視,多的是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定奪。
“如今我國與楚國對峙于巴地兩側,大江(長江)南岸的渡口并未完全為我軍控制,直接沿江南下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