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門的大雪已經下了五天。
而趙靈兒,已經鏟了兩天的雪。
原本聽說司馬靳那個無恥之徒被換,還以為日子會好起來,至少不會再被當成賊似的看守。可沒想到啊,這個新來的守關居然比司馬靳還要過分,果然司馬家沒一個好東西!
司馬靳只是命人將她嚴密看押起來,每天好吃好喝的,雖然有些無聊,但作為一個俘虜她也沒什么好抱怨的。
這個叫司馬欣的可倒好,接手荊門關后第二天,就給自己換上了鐵鏈。有必要嗎?鐵鏈!珍貴的鐵不去用在刀刃上,反而用來做這種毫無意義的鐵鏈?你們大昭是有錢燒的?
趙靈兒與那些做不得事的千金們可不同,與趙武靈王同有一個“靈”字的她,可是以那位先祖為榜樣的。別說一個青銅鏟,就是丈許多長鉞她都能舞出花兒來,保管把那個司馬欣一戳一個血窟窿。
趙靈兒將鏟子狠狠插入雪中,想象著自己手中是桿長槊,而眼前的雪堆自然就是那兩個司馬。
“趕快點,再偷懶沒你飯吃!”一名監工舞者鞭子沖趙靈兒大喝。
趙靈兒一驚,只見那個監工嘴角獰笑,手腕一抖,就是一朵鞭花猛然在她鼻尖炸開。趙靈兒緊閉雙目,心中哀嘆自己要破了相,雖說自己不甚在意相貌,但臉上多一道口子也太慘了。
一聲噼啪過后,趙靈兒只覺鼻尖清風拂過,猶豫著睜開眼,卻見監工好整以暇地收回鞭子,“大昭軍法,不得肆意虐俘。”見趙靈兒大眼中全是疑惑,監工哼聲道“你得多謝謝長公子,不然你這娘們似的白嫩小臉早開了花。”
長公子?扶蘇?趙靈兒心知自己臉上無恙,暗自松了口氣,心道難怪目無余子的勝爺爺都對這個扶蘇公子贊不絕口,稱贊他為“賢公子”,說他輕邢罰,施教化,看來如果由他繼位,或許不會如當今昭王這般殘虐不仁。
監工見她吃了自己一記警告,竟然混不在意,還裝傻充愣地偷懶,心下惱怒。長公子仁厚,不但對自己這等賤民也待如親友,甚至連俘虜都有優待。可長公子雖然聰慧如有天授,畢竟未有久歷疆場,哪里知道這些六國蠻子是多么不服法度,愚笨不堪!
監工怒極,剛收回來的鞭子眼看就要丟出去。趙靈兒看在眼里,心道不妙,趕忙討好地笑笑,奮力將鏟中的雪塊拋出了城墻,然后又是一鏟,速度快了不少。
監工不是嗜血之人,皺眉看了半天,知道警告的效果不錯,終于是放過這個可憐的長平公主,轉身去其他地段視察。
鐵鏈綁在腳上,雖然不影響鏟雪,但活動畢竟不便,趙靈兒拼著命連鏟了七八下,累得不行,眼見監工走遠,便放慢了速度恢復下體力。
“嘿,那邊的,戴鐵鏈的。”趙靈兒突然聽到一陣細碎低語,轉頭望去,卻是一個正在專心鏟雪的俘虜,那人邊鏟雪,嘴唇邊微不可查的開合,“接著鏟雪,別往這兒看。”
趙靈兒反應過來,趕忙繼續回頭鏟雪,一面豎起耳朵,那人又道“這么多人,唯有你戴了鐵鏈,想必身份不凡。”趙靈兒想要回答,卻聽那人急忙道“此處說話不便,今晚會有人去找你。”
此時又有一名監工巡視過來,那人閉口不言,趙靈兒心中狂跳,忙加快了鏟雪速度以做掩飾,倒是讓監工頗絕滿意,打算稍后多給她一個饃吃。
是夜,趙靈兒在房中坐立難安,她仔細想了想今日所聞,推測那個在城墻上與自己搭話的,應是早就知道自己晚上被關押的地方了。早上他正好在自己身旁,應該只是個偶然,肯定有個組織互相通氣,而且人數不少。
誰派他們來的,云琭嗎?千萬不要,如果是那個草包,早晚會害死她。呂梁?他未必知道自己身份。甚至,是父王?
趙靈兒只覺得千頭萬緒,又想到晚上來報信的如何能讓自己得知身份呢?如果他被抓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