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以為,誰的嫌疑最大?”
大朝會散了幾天后,扶蘇借著要商討春狩之事的理由將樗里偲叫了過來,其實還是與他商議一下刺殺事件。畢竟有這么一群殺手或許就藏在身邊,換了誰心里都踏實不下來。
扶蘇神似悠閑地躺在書房榻上,咬了兩口魏無月遞上的棗子,聽聞樗里偲相問,將棗核吐到魏無月伸出的小手上,先嘲諷了一下自己的“腐敗”,才起身作答。
“我原本以為是幾個弟弟不甘寂寞,但是查案的結果,似乎是魏國勢力下的手。”
樗里偲也是斜躺在地,用手肘撐著自己,敢在扶蘇面前如此慵懶作態的,恐怕只有這個與扶蘇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樗里偲了,“公子有沒有考慮過,胡亥之母?”
“開始有過懷疑,“扶蘇實話實說,當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胡亥的瘋癲母親,”不過胡姬在宮中勢力弱小,想在王上與母親眼皮底下安排刺殺,可能性不大。況且殺了我對她和胡亥而言,能有什么好處?”
“報復。”
扶蘇有些不相信“就為了報復我把他兒子送去楚國,就冒著夷滅三族的風險行刺?”
“女人嘛,恨起人來哪里會管什么有利可圖。”
魏無月瞪了一眼這個言行無狀的夫君發小,將手中棗核扔了過去。
樗里偲發覺失言,趕緊告罪,好在魏無月也知道樗里偲為人本就不羈,也不與他計較,只冷哼了一聲,又給扶蘇遞棗子去了,打定主意不給這個樗里家的賴皮鬼吃半顆。
扶蘇哈哈一笑,接過魏無月手上的甜棗,對兩人的打鬧頗覺有趣,“就算胡姬發了瘋,可還是解釋不了她在宮中如何能有這么大的能量。”
樗里偲掙扎著起身將棗核撿起,扔到漆盒中,“胡姬或許沒有,可她身邊之人有。”
“你說的,是中書令趙高?”
“不錯,趙高是胡亥的授學先生,一直以來就是胡姬母子的靠山,趙高若是想要安排這樣一場刺殺雖然有些行險,卻并非毫無可能。”
“可他如何能調動甲士呢?這是五官中郎將的職權范圍,趙高能量再大,也不可能,更不敢把手伸到宮中侍衛中。要是讓王上知道了,他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所謂甲士埋伏,是公子從小太監所言內容中推斷而來的。而咸陽宮大搜半個多月,可沒有任何甲士埋伏的證明。況且所有執勤甲士當夜的行動都對的上,并無嫌疑。而如果公子記憶無差,小太監只說要將公子帶去某地,可從沒提過埋伏之人是不是甲士。”
扶蘇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他對這等暗流涌動的宮闈密謀實在痛恨中又有畏懼,歷來在宮廷斗爭中身死的公子數量遠遠超過死于戰場之上的。相比之下,戰場上明明白白的血肉橫飛,堂堂正正的刀光劍影,反倒更讓人覺得安全,他開始期待數月后的正式出征了。
想到出征,扶蘇不由看了眼仍然一副天真爛漫模樣的魏無月,想著晚些時候得找機會跟無月聊一聊,畢竟此戰要對敵的,是她的父親。
夫君要隨軍征討自己的父親,這對誰而言都會被置于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無論哪一方獲勝——目前看來她的夫君有絕對優勢——都是一種折磨。對于心思單純的魏無月而言,或許對這樣的事情更會手足無措吧。
另外,那個趙國女子的事情也要談一談了,扶蘇不希望她從別人處聽來此事,扶蘇寧可親自將此事告訴自己的妻子。
魏無月見扶蘇看向自己,也笑容盈盈,溫柔地與扶蘇對視,柔荑輕輕拂過扶蘇的唇角,指尖細膩的觸碰,傳來心上的,是甜蜜的依戀。
被強行喂了一把狗糧的樗里偲連咳數聲,才讓兩人分開,扶蘇這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將魏無月的小手握著放了下來,“說到哪兒了?”
樗里偲嘆了口氣,“說到未必有甲士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