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晰。
“再者言,若是王上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老臣自會與他分說!”
扶蘇聽懂了。老國尉是在讓他交好老昭人,尤其是代表著昭人的老臣們。而不要只顧著與六國的人才周旋。
王翦勸他不要太過結(jié)好重臣,那是擔(dān)心儲君之位還不穩(wěn)的自己太過急切,惹了那位不悅。
如今始皇已經(jīng)將承國這個名頭給了自己,就意味著他已經(jīng)默認(rèn)扶蘇可以明目張膽地培植勢力了。
而且以始皇的雄心與自信,一個稍微結(jié)好幾個重臣的公子而已,在他心中怎么可能真的足以與自己分庭抗禮。
老師韓非子勸自己收六國人心,結(jié)交李清等六國俊才,這自然是為了自己好,扶蘇不會連這點都吃不透。
但是這其中要把握一個平衡。
自孝公發(fā)布求賢令以來百多年,各國英杰紛至沓來,但無論六國才俊如何閃耀,老昭人如何對六國大才視為自己人,昭人始終都是朝堂主流。
這是因為歷任昭王都是目光短淺,胸?zé)o天下之人嗎?當(dāng)然不是。
只是因為司馬錯方才說的,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他們能依靠的,就只有生死同行的老昭人!
不能寒了老昭人人心啊!
扶蘇心中又多了一層明悟,對老國尉不惜被視為邀寵挑撥,也要為自己點明前景的大義,感激不盡。
“國尉放心,扶蘇理會得。只是一點,日后國尉不要嫌扶蘇蹭吃蹭喝太過頻繁就是。”
司馬錯老懷大慰,笑得極為暢快。
提點完扶蘇之后,老國尉并未再開口,只是靠坐在車內(nèi),閉目養(yǎng)神。
扶蘇也未打擾,只繼續(xù)為國尉專心駕車。
輜車在宮門口只略為停頓便開了進去。
老國尉早有在宮中行車的權(quán)利,又是長公子親自駕車,故而守門侍衛(wèi)只是稍作聞訊就放了行。
與見扶蘇時不同,聞聽司馬錯求見,始皇并未隨意坐在案后,而是起身先將老國尉迎上了座位,這才端正坐回。
至于扶蘇……沒人搭理,就站著吧。
老國尉開門見山,沒有做什么君臣對的心思,方才坐定就拱手請命“輕兵不可廢,請我王收回成命。”
換做旁人,嬴政肯定大耳刮子就上了。孤今天早上才下的詔,這還沒到下午,你就敢言“收回成命”?
但對老國尉肯定不行,嬴政整理了下措辭,正要再說,司馬錯卻不耐煩君臣互相試探了,“老臣與尉繚子已就此事講明了,他與老臣各退一步,輕兵不能撤,其他都好說。”
嬴政明白了。
司馬錯這是要保尉繚子。
身居國尉之職十余年的老國尉來代表軍中守舊勢力與尉繚子談判,可謂名正言順,誰都挑不出毛病。
老國尉說了各退一步,那么其余人就只能跟著退一步,甚至兩步、三步。
而此時一旦在這個最有利的關(guān)頭退了,日后再想要反對尉繚子,可就難了。
為何今日才下的詔書,昨晚就有老卒去圍了國尉府?
其中情狀不但是尉繚子與國尉猜得到,嬴政對此更是洞若觀火。
可是嬴政有些疑惑,為何老國尉為了一個毫無交情,甚至與自己有爭權(quán)之嫌的尉繚子,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這時,嬴政才注意到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乖乖垂頭站著的扶蘇,心中一下就亮堂了。
“又是你這小子從中搭線?”
到底瞞不過始皇,扶蘇早有準(zhǔn)備,忙躬身請罪。
嬴政還要再說,司馬錯卻起身告辭,“王上恕罪,老臣年邁嗜睡,這會兒實在乏了,請先準(zhǔn)老臣告退了。”
這是擺明的倚老賣老,嬴政苦笑著只能答應(yīng)下來。
不用始皇使眼色,扶蘇便趕在趙高之前扶起了老國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