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力挽狂瀾的,只有一支突然從昭軍身后殺出的萬人騎隊,或者三萬魏武卒。
武卒是不可能的了,把整個魏國的家底掏空,也湊不出三萬來。
晉鄙所等的,自然是那支足以改變戰局的萬人騎隊。
當然,他等的騎隊不會是上天賜予的。
趙奢正在趕路。
閼與血戰之后,趙奢就再沒做過如此長途的急速奔襲了。
蒙恬的誘敵之術,騙得過芒卯,卻哪里騙得過李牧。
趙軍大部仍在李牧上將軍的帶領下進逼函谷,佯裝上當,只秘密集結了全部精騎連夜渡河北上,與晉鄙夾擊自信在野戰中無敵于世的昭軍。
想要在野戰中戰勝昭軍,李牧也好,趙奢也好,能想到的就只有一種方法。
如同少梁之戰那樣,虜獲敵軍大將。
不過這一次虜與被擄之人,要換一個國籍了。
魏國軍法,主將被俘,護衛全死。因而要在軍中俘虜魏人主將,將要面對全軍最精銳的護衛隊殊死之搏。
但雖然困難,魏軍主將被俘的記錄常見諸筆端。然而自商鞅變法以來,昭軍從來沒有被俘虜過的主將。
昭國軍法,主將被俘,全軍殉葬。因此企圖擒獲昭軍主將,所要面對的,必將是二十萬昭軍的誓死反撲。
此前莫說去做,甚至沒有人有過要俘虜昭人主將的念頭。
因為這樣做的難度,甚至比戰勝敵軍還要難。眾所周知,戰勝與全殲之間的難度,仿佛云泥。
但,他是趙奢。
這個名字,本身就意味著勝天半子。
這一回,他要再次逆天改命。
上次,他為趙國強行續命,用去了半條命以及一條完好的右腿。這一次,他同樣要逆天改命,卻是為了魏國。
有趣的是,前方等著他的,還是那個差點把自己留在了閼與的王翦。
幸運的是,前幾日渡河時還在酸痛的右膝,今日難得的毫無異樣,看來今天會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趙奢迎著日頭漸漸過了中場的陽光笑了笑。
風和日麗,好殺人。
……
晉鄙瘋了。
沒有集結全部有生力量的殊死一搏,也沒有壯士斷腕的果斷撤退,他只是在有計劃地,將手中剩余的兵力一一派前,送死。
以扶蘇一知半解的兵法造詣,也看得出來,晉鄙所用的,是后世被無數次鞭撻在恥辱柱上的添油戰術。
隔著兩三千米,扶蘇再好的眼神也看不到戰場另一端的魏軍主將的表情。
晉鄙面無表情。
公子無忌那句“請父老隨我赴死”,豈是一句空頭虛言。
赴死,那便是毫無轉圜的真正赴死。
如同所有人所說的那樣,魏人的生,已經不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了。
魏人所能掌控的,就只有他們的死。
如此,便只有死了。
三萬騎卒的死不夠,前陣新兵死絕不夠,七千最后的魏國驕傲不夠,還有十余萬魏人脊梁。
若是還不夠,還有他這個將魏人全部送去赴死的老將晉鄙。
王翦沒有如同扶蘇那樣,震驚地看著魏人毫無遲疑地一波一波上前,又一波波地被昭軍收割為軍功。
上將軍見過的赴死場面,不是他這個公子哥能想象的。上將軍沒有去觀賞魏人最后的風骨,而是看向了身后。
王翦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次企圖從他王翦手上竊取勝機的,會是何人呢?
無論是何人,想要靠近他,都得闖過層層關隘。
當先的一道關隘。
名為楊端和。
沒有出現在少梁城下的楊端和繞了一大圈,卻不是繞道魏軍身后來個前后夾擊,王翦不需要他手中最善奔襲的將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