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延綿不絕的宮殿群。
無論是其建筑的廣袤還是形制的設計精美,都足以作為任何一位尊貴帝王的居所而不遜色。
然而如今進出其間之人,雖然臉上的倨傲神色不下于任何一位王公貴族,卻都有著尋常士人的打扮。
以上,就是扶蘇對稷下學宮的第一印象。
“帶甲之士不可入學宮,請公子見諒。”
前來迎接扶蘇一行的稷下先生毛璨面露歉意,在宮門前攔住了他們。
這是自田陳侯田午創立稷下學宮以來就有的規矩,旨在讓學子們可以安心學業,不會被刀兵所欺。
在此之前,張蒼就已為他提過此事,故而扶蘇并未感到驚訝,只向身后揮了揮手,讓眾人停了下來,只帶著蒙毅、張蒼還有姜崇三人隨他入內。
除了高進等人領命停步,奉了齊王之命從城門處將一行送來稷下的青年將領也順勢與扶蘇拜別。
跟著毛璨進入宮門之后,扶蘇眼中所見可謂一片放浪形骸。
走廊與草地上,或坐或臥堆滿了士子,也不知是先生還是學生的人群都在高聲吵嚷,旁若無人。
有人指著手中經典破口大罵,痛斥先賢愚魯;有人長袖飄蕩如謫仙人引吭高歌,詞句卻足以令老鴇面紅;也有老學究一本正經地與白鵝爭論人性善惡。
張蒼一臉感慨回味,想來若不是扶蘇就在身前,他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加入的心思了。
毛璨邊為扶蘇介紹學宮精致特點,一邊細心觀察他臉上的表情,等發覺這位來自“邊蠻”的大昭公子居然對眼前景觀毫無反應,心中詫異之余也浮現出了不滿之意。
在他看來,一向只懂耕戰兩事的昭人在見到眼前景象之時,必然會被震驚得手足無措才對。
然而,對于在后世大學校園中浸淫過的扶蘇而言,眼前景象不過是小兒科而已,只要沒人當著他的面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多人運動,扶蘇都吃得住。
再三在扶蘇臉上找不到任何一點吃驚的痕跡,毛璨心中納罕,終于決定主動用言語試探,“聽聞大昭欲仿稷下學宮也建立一座學府,不知可有此事?”
扶蘇步伐未有停頓,只隨意地瞥了一眼這個稷下先生,“先生想是誤會了?!?
毛璨眼中的驚訝如有實質,又聽扶蘇續道“創辦官學是有的,只是我大昭自有國情,無意比對稷下而已?!?
扶蘇說的是實話,無論是他還是始皇,他們創辦官學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建設一個高等學府,而是要將觸手向基礎教育探去,解決廣大青少年的教育問題。
實話歸實話,但他當著一位稷下先生的面這么說,就有打臉的嫌疑了。
所以,毛璨在驚訝過后就是憤怒,聽眼前這位大昭公子所言,分明是沒有將公認為天下第一學宮的稷下學宮作為范例的意愿。
這對于將對稷下學宮視為一生驕傲的毛璨而言,是無法接受的。
于是他沒能忍住語氣中的譏諷,“百年才能樹人,大昭如今才興辦學府,是否太晚了些?”
“管子之意想必不是如此。”扶蘇語氣依然平緩,似乎對毛璨的挑釁并未放在心上,倒是他身后的張蒼有些吃驚于公子的友善態度。
我當然知道管子是什么意思!
毛璨卻并未對扶蘇的態度有所感激,在他看來帝王將相在面對文人士子時本就該是如此。
扶蘇的確并未上心,在他看來,讀書人有點脾氣是應該的,沒有點風骨傲氣,讀個什么書呢?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大昭雖比齊國晚了些時日,但只要開始去做,總有做成的一天嘛。”
張蒼已經驚訝得不能更多了,公子居然在主動緩和氣氛!大昭的長公子什么時候這么好脾氣了?
可惜毛璨卻對扶蘇不熟,沒有就坡下驢的意思,反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