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國及其盟友緊鑼密鼓地編織著對楚國的征伐羅網之時,雖然面臨極為不利的局面,但楚國的朝野并沒有選擇束手待斃。
在下令驅逐被認為是昭國眼線的各國商賈之后,民間自發性的抵制外國產品,甚至打砸搶各國商鋪的事件在官方或有意或無意的縱容之下,層出不窮。
作為在屈原失蹤之后的新黨唯一首腦,黃歇對于這等違背楚國新法,且將會嚴重損害楚國形象的行為深惡痛絕。
然而在武關之盟后,各國異口同聲對屈原弒君的討伐,使得新黨在朝野中的聲望瞬間降到了冰點,甚至在新黨內部也明顯出現了分裂。
不少原本還對屈原忠實擁護的追隨者們都希望新黨能夠與屈原劃清界限,以免受到政治災難的波及。
畢竟在重視忠誠勝過生命的戰國時代,弒君,尤其是臣子弒君,所會造成的人心反復已經不是君主觀念還不牢固的春秋時代可以比擬的了。
但也仍有部分新黨成員認為此事不過是昭國為了侵略大楚而釋放出的虛假消息,實際上,忠誠于王上的屈子很可能與楚王一樣遭到了囚禁,甚至是殺害。
隨著楚王的被囚和屈原的失蹤時日逐漸拉長,新黨中兩派人士的對立情緒就越發嚴重。
除了新黨內部的不安定,大肆宣揚屈原弒君一事以求做文章的,還有身居宮中,如今在沒有楚王制約的情況下越發一手遮天的鄭袖。
鄭袖并不滿足于只將屈原定罪,除了希望借此打壓,乃至于鏟除新黨以外,她更希望將此事定性為屈氏一族的險惡謀劃。
鄭袖的主張用心十分明朗,當然就是要將屈原弒君的根底蔓延攀扯到屈后,乃至于太子橫的身上。
除此之外,鄭袖表示自己與昭國方面達成了條約,即定罪屈氏與罷撤太子橫,以換取大昭的諒解以及對楚王的釋放。
所謂與昭國的條約,在黃歇看來自然都是鄭袖信口胡言而已。昭國滅楚之心昭然若揭,怎么可能就因為交出所謂的罪人就輕易罷休。
但令黃歇壓力驟增的是,不知是不是太過畏懼昭國的軍力,原本還處在觀望中的昭、景兩族眼見與大昭的大戰在即,竟然紛紛選擇相信了鄭袖分明是騙局的言辭,對黃歇施壓,要求交出屈氏的謀逆一黨。
屈氏哪里有謀逆一黨,便是有,黃歇也并不知曉。
雖然眾口鑠金,但黃歇仍不能相信,作為自己最親密占有的屈原竟會做出弒君的逆天之舉,更枉論此舉得到了太子以及屈氏一族的支持。
這絕對與鄭袖慣常的手段一樣,無非是撒謊與抹黑而已。
強昭用兵在即,整個大楚卻并未緊密團結,反而因為各自爭權奪利而導致四分五裂,如此的局面之下,一旦大戰正式爆發,大楚處境堪憂。
對于新黨內部的分裂,黃歇利用自己卓著的聲望,以及目前唯一主事人的絕對權威,強行將兩派暫時彌合,至少讓他們都表態,在昭楚大戰結束之前精誠合作。
雖然所謂的精誠合作能有幾分真情實意還有待考量,但至少在外界面前,新黨又重新聯結成了一塊。
然而在面對與鄭袖的裂痕之時,黃歇卻屢屢碰壁,絲毫看不到進展。
鄭袖很清楚,她所有的權力都來自于楚王,在楚王被囚禁的現在,她的處境已經十分微妙。
一方面,沒有了楚王的制約,她在宮廷中的把控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與此同時,沒有楚王的天然權威,也因為黃歇的制衡而沒能將幼子推上那個位置的她,正在逐漸失去對朝堂的影響力。
她很明白,在所有人看穿了她的外強中干之后,孤兒寡母的她與幼子,都將被身邊的群狼撕成碎片。
而在法定繼承人太子橫最終登基的那一刻,就是她鄭袖的末日。那位同樣利用君王掌控朝堂十余載的趙國王妃,便是最好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