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大罪,不需要等到秋后問斬。
雖在心中早有有過猜測,但在接過詔書之后,武功縣令扔是感覺雙腿酸軟,竟一時未能立刻起來。
畢竟是數千條子民的性命,不是鐵石心腸的縣令怎能不為之觸動。
直到身后兩位副手左右扶持,縣令黃染才得以手捧重于千鈞的詔書,直起了身子。
傳詔的使者面色冷然,看著黃染似乎難堪大任的樣子,心下對他的懦弱有些不滿。
不過就是殺個千把人,至于這番作態嗎?
雖然自己沒真正上過戰場,但那些與自己喝酒吃肉過的將官們,哪個不是隨隨便便手上就有千多條人命的?
這個縣令也不出門看看,哪個昭人會怕殺人?
這次的立威之舉,是自家岳丈好不容易從王上那里求來,讓自己擔綱特使的,好在王上面前露露臉的。
這等直接受王上矚目的案子,可不能因為這個縣令的不中用而出了亂子。
念及如此,特使閻樂面上一轉,換上了一幅溫和的面目。
“黃縣令若有不適,此事可全權交由在下來做。”
黃染身后的縣丞與縣尉兩名副手對閻樂怒目而視,這廝仗著自己有個身為王上近侍的岳父,便敢如此欺人嗎?
閻樂表面上是關心黃縣令的身體,實質上還不是明擺著要奪權?
或許在咸陽可以作威作福,但在這武功縣內,你怕是還做不得那條強龍!
黃染或許還會念著他閻樂在朝中的勢力有所顧忌,但出身本地大族的縣丞張靖卻對此人毫無忌憚。
只是還未等他反唇相譏,已經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的黃染便回復了往日的鎮定,伸手攔住了身后第一副手可能引發沖突的舉動。
“謝過閻使的關懷,本官無恙。”
閻樂并不死心,還要再說,卻被黃染不急不慢得打斷,“特使遠來奔波,先請在后堂安歇,晚間再請接風。”
看著眼前氣勢神態都突然一變的縣令,閻樂咽下了將要出口的話語,只是冷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勞煩縣令了。”
“不敢,請。”
“大人真要將這武功縣數千無辜民眾全部送上刑臺嗎?”
閻樂剛離開大堂,縣丞張靖便急不可耐地問道。
黃染沉吟著還未言語,縣尉曷便提出了異議,“昭律早已明言其罪,何謂無辜?張縣丞難道是對昭律有所不滿?或者竟是對……”
“住口!”黃染厲聲打斷了曷越說越嚴重的指責,看著眼前明顯分裂為兩邊的副手,頭疼不已。
若是有可能,黃染也不希望將數千民眾全部送上斷頭臺。
閻樂無知,以為是黃染沒殺過人,才會失態。
可在沙場上殺人是一回事,對自家子民動手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大昭并未有文官武職之分,要想做官,都必須要有軍功在身,黃染又怎么可能沒有經歷過戰事?
倒不單純是因為黃染如何愛民如子,而是這一刀下去,他黃染的仕途也就到了盡頭。
是的,單純只是發生暴動,并不會直接導致黃染的仕途中斷。
因為大昭并非是那等急于找替罪羔羊,然后安撫民眾的儒家王朝。
有功便是有功,有過便是有過,不會無端賞賜,也不會無辜懲戒,都要依律行事。
黃染在處理暴動前后都并未違法行事,因此頂多會被治一個瀆職,然后引咎辭職,等過了數年便會再次被啟用。
然而那是因為黃染在之前的政績是可圈可點的。
可一個好端端的大縣,在他手中發生了叛亂,若是再被砍成中縣,任你曾有過什么政績都會瞬間化作灰燼。
暴動即叛亂,受刑的可遠不止是直接參與的人犯。
他們的家人也會因此遭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