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春山沉默不語。
他去找唐掌柜他們聊過此事,老三傷口尚未痊愈,胳膊也沒有完恢復知覺,大夫說,眼下是養傷要緊,不要逼著他回憶之前的事情,他不是故意忘記他們,而是忘憂散毒性所致。
如果這個時候去找他,會不會加重他的病情?
王氏也有些猶豫。
他們倒是無所謂。
但她不想帶花椒去,她擔心媳婦心情激動,動了胎氣。
“爹,娘,這有什么好猶豫的?”楊氏見裴春山和王氏不吱聲,揶揄道,“又不是咱們去亂攀親,而是老三的確是咱們家的人,他如今發達了,反而不認咱們了,咱們去見見他怎么了?”
“三哥不是不認咱們了,他只是病了。”花椒不想聽任何人指責她男人,面無表情道,“這件事情我自有主意,你們就不要操心了,去還是不去,我自己拿主意。”
去肯定是要去的。
但她并不想這么直接地去見他,她得打聽好他在豫城的情況再做行動。
他是她孩子的爹,他不能這么一走了之。
“老三媳婦,豫城那么遠,你先不要去,我跟你爹先去看看,若是他認了咱們,我就帶他回來看你,若是他不認……”說到這里,王氏突然淚流滿面,泣道,“若是他不認,你也不要去了,你安心留在家里養胎,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咱們再做打算。”
知子莫如母。
老三性子一直倔強,這次他連唐掌柜他們都不信任,可見問題嚴重了。
“娘,您先不要傷心,三哥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即便他不記得咱們,他也并非是無情之人,他肯定有他的思量。”花椒平靜道,“還是我去吧!”
她不敢說他對她情根深種。
但他們夫妻一場,她應該去見他的……她要親耳聽他說,他不記得她了。
“我跟你一起去。”王氏抹著眼淚道,“反正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即便他不認咱們,我也要去看看他。”
“那就一起去吧!”裴春山點點頭,嘆道,“去看一眼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花椒去路菜館把裴澤愛吃的咸菜每樣包了些,尤其是蘿卜咸菜特意用小泥壇裝了一壇,關茂關切地問道:“三嫂,三哥他真的不記得咱們了?”
“聽說是。”花椒自嘲道,“那是因為我沒去,要是我去了,說不定他就想起來了。”
關茂咧嘴笑:“我也是這么覺得的,三哥真是賺大發了,他走的時候,你還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娘倆,他就要當爹了,他還不知道,就應該去告訴他。”
王氏把新做的被褥衣裳連同裴澤用的木盆都搬上了馬車,還帶了滿滿一籃子莜面爪爪,說是裴澤最愛吃,林林總總擠了一馬車,三人幾乎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裴春山一個勁地埋怨王氏帶多了,王氏冷諷他不懂當娘的心。
“行了,你們不要吵了。”花椒被兩人吵得頭疼,直接坐了被褥上,“擠擠就到了。”
“那怎么行,擠著誰也不能擠著你。”王氏拽出一件棉襖,把裴春山趕了出去,“你是男人,你去外面坐。”
裴春山只得跟唐掌柜一起坐在了車轅上。
車廂里就婆媳兩人,空闊了許多,王氏把被褥鋪在軟塌上,非得讓花椒躺下,自己則抱著那籃子吃食坐在車門處,沖花椒笑道,“我給你擋著風,你睡一會兒,醒了咱們就到了。”
二月里的天氣,乍暖還寒。
尤其海邊風大,冷風從馬車縫隙里鉆進來,車廂里并不暖和。
“娘,我沒那么嬌貴的。”花椒心里很是感動,往里挪了挪地方,“您過來一起坐,萬一著涼了咋辦?”
王氏一向對她不冷不熱,指使她做著做那的。
雖然沒有虐待她,但絕對沒有偏向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