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優美,粗獷,蒼涼!
似是在傷懷,似是在嘆息!音調一會兒低沉,一會兒歡快,一會兒平和。
傳說《棠棣之華》來自詩經,是周人宴會兄弟時必會歌唱的兄弟親情的經典。
但是這里是地牢??!
在地牢門口唱兄弟情深的《棠棣之華》,就跟跑去監獄唱《送戰友》一樣,那不是神經病嗎!
幸好這里都不是常人!
那人唱的是前半段,是說遭死喪則兄弟相收,遇急難則兄弟相救,御外侮則兄弟相助。
林平之皺著眉頭,跟著拍子唱起了后面的詞“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這是說安寧之時兄弟之情不顯,反到不如朋友間相處的來的親切自然。
他憶起了前世,哥哥是遠近聞名的厚道之人,從未要求過什么。通話時總是說在外打拼不容易,不要擔心家中等等。然后他們卻很少談談其他什么,興趣、愛好、新聞等等都沒有。
那時大概就是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吧!
這一次穿越,更是再無機會相見,真是心中永遠的遺憾!
此時歌聲已經以他為主,他繼續唱著“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
噠、噠、噠。
幽暗的長廊中傳出尖銳之物撞擊地面的聲音,轉角處出來一個駝背的男子,拄著拐杖一高一低的緩慢走近。
他眼中流露的傷感誰都無法忽視。
看守之人伸手要扶他一把,被他倔強的拒絕。他瘸著腿走到牢門前,平視著林平之。
“你殺了諸大?”
“是!”
“你也有兄弟?”
“曾經有過?”
他再無任何話說起,就那么倔強的站在牢門前,盯著林平之。目光中既沒有仇恨,也沒有憐憫。他就那樣看著,就像看著另一個自己。
此后三天駝背男子每日都來唱這一首棠棣之華,林平之也每次都與他合唱。
他們再未有過任何交談!
但他們都知道對方是同一類人!
……
這一天駝背男子沒有來,林平之在看守送來早餐時問“諸善先生呢?”
看守說“來不了了?”
“為什么?”
“七極鐘響了!”說完靠著牢門癱坐在地。
他的眼眶里無聲滑落兩滴眼淚,頭使勁的向后仰著,好像這樣眼淚就能流回去一樣。他哭的很安靜,也很壓抑,像極了把一切傷心事的都往心里埋的女子。
岳靈珊最看不得人哭,別人哭的時候她比別人還著急。
她扒著木門,笨拙的安慰道“這位兄弟你不要哭,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們說說。我師弟很厲害的,他一定能幫你!”
“姑娘,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他的頭深深扎進雙膝之中,手一下一下的捶著地面。
林平之猜測發生大事了!
一定是不好的甚至讓普通的弟子都感到絕望的大事,否則一個看守地牢的,絕對不會在犯人面前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面。
“七極鐘響代表什么?”林平之忽然問。
那人抱著膝蓋死死的低著頭,什么也不說,只是一味的哭泣。
“小子,你不用問他了。老夫告訴你!”那個拄著拐杖駝背的人又來了。這一次他的神情與以往大不相同,顯得極為精神,甚至有些亢奮。
不知為何,林平之隱隱覺得他有點回光返照的苗頭。但他沒有任何根據,對方是百藥門的長老,醫術甩了自己八條街的存在。
他禮貌的謝過對方,等他開口!
那人平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林平之覺得這目光好似有什么故事要說,但品味了一下發現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