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漢走出門,他撩起水缸里的水,洗了幾把臉往北去了。地面仍然燙腳,這么熱的天可不像個好兆頭。
邊界鎮不大,不消一袋煙的功夫,陳老漢就到了鐵匠鋪,他看見陳鐵匠站在門口,手里正拿把錘子上下打量。
“這群懶猴子,又在糊弄老子。”陳鐵匠嘴里嘟囔著,“就這火候,誰要是買走,豈不砸了老子的招牌?”
“噹”,陳鐵匠把那錘子扔進去,讓小伙計重新打。他抬頭看見陳老漢,就招呼進來喝碗茶,歇歇腳。
陳老漢聽著里面叮當作響,也想看看陳大山,便走進來。鋪子里面堆的雜亂,陳老漢差點被門口那些鐵器絆倒。
陳老漢穩住腳問道,“他陳叔,這大熱天的也不歇著?”
“不瞞老哥哩,城外軍營給了個大單子,要定做許多馬蹄鐵。”陳鐵匠邊說著話,邊用鐵鉗從火爐中夾起一塊燒紅的鐵塊。
“那倒是生意好。”陳老漢說道。
“好歸好,就是忙哩,那堆生銹的刀劍也都得打磨。”陳鐵匠不無得意的說道,“喏,還有廖善人那邊,也要了不少錘子,正忙著趕工哩。”
陳鐵匠把那通紅的鐵塊放在砧子上,對旁邊的學徒抱怨道,“你中午沒吃飯?這赤鐵礦的材料,得多加把力氣才能鍛好。”
蹲在鐵匠鋪里其實比外面還難受,那火爐又燒的旺,熱浪逼人。每隔幾刻鐘,陳鐵匠就讓大家伙休息,還盛來綠豆湯解暑。那幾個伙計都跑出去,坐在外面的木桶上風涼。
陳老漢往里看,傻兒子大山站在風箱后面,還在掄著大錘不停的砸。那大錘跟著老師父的小錘,有節奏的起落,砸的那鐵件哀嚎,火星子迸射。
大山身上的小褂被木炭染的烏黑,滿是星星點點的窟窿。陳老漢叫了他幾聲,大山咧開嘴笑了,那臉沾滿了灰,又被汗流的花噠噠,就像唱戲的大花臉。
陳鐵匠叫停大山歇息,陳老漢心里一陣不痛快,他心想若在平時,你們還不知道怎么使喚大山哩。
但陳老漢又轉念一想,大山平安無事就好,也就沒吭聲。陳老漢問道,“他陳叔,你可見到幾個當兵的過去?”
如果那些駐軍去雜貨店找草藥,必然會經過這里。陳鐵匠點頭,說看到了,那幾個人都騎著馬,走的挺急。
“老哥,你不是來看大山的?”陳鐵匠納悶他怎么問那些府兵。
“有點事。”陳老漢借了把匕首,陳鐵匠以為他要尋啥仇,被唬的半天說不出話。
陳老漢離開鐵匠鋪繼續往北,隔著老遠,就看見從雜貨鋪里面沖出個人。那人喊叫幾聲,跑到大街上站住,嚇的陳老漢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陳老漢定睛一看,是雜貨鋪的掌柜蔣半錢,他捂著肩膀,齜牙咧嘴的說著什么。
蔣半錢賣草藥,常常收銀半錢,平日為人也頗吝嗇。時間久了,鎮上的人都叫他蔣半錢,反而不再叫他真名。
蔣半錢看見陳老漢,趕緊讓他過來幫忙。陳老漢走過去,瞧見屋里兩個軍士分別摁著先前受傷的兩人,而那校尉愁眉不展,煩躁的站在旁邊。
那校尉看見陳老漢拿著匕首,站在外面探視,不知道什么情況,便抽出凌風劍,快步走出來盤問。
陳老漢怕有誤會,忙將匕首放在身后,他沖那校尉叫道,“大人莫緊張,老漢陳田。敢問大人從哪里來,那兩位軍爺又緣何受傷?”
“是哩。”蔣半錢對那校尉說道,“販賣干果的陳老漢。”
那校尉點頭道,“我們是鎮守此地的駐軍,在下孫紋心,這兩個兄弟發了病,回營趕不及,只好先來這里找點藥。”
“陳老哥,你看那人是不是癲病?”蔣半錢指著屋里的軍士說道,“發病急,口吐白沫,手腳抽搐,看癥狀像是癲病。剛才我還被他咬到了,他們不會是得了癲狗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