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健出奇的平靜。
他面色依舊還是帶著農戶子弟的樸實,方才的殺氣騰騰,現在也收斂得一干二凈了。
就好像是老友重逢一樣,他讓人搬來了一把椅子,請了崔志正坐下。
而后,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來,坐下后,平靜的口吻道“不找到答案,我是不會走的,誰也不能讓我走出崔家的大門。現在開始說吧,我來問你,清河崔家,何時借過錢給竇家?”
崔志正開始焦慮起來。
他是沒有料到鄧健這般鎮定的,這個家伙越是鎮定,越是讓人有一種看不透的莫名恐懼。
深吸一口氣,崔志正抬頭深深看了鄧健一眼。
面對這種豁出去命的家伙,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回避了于是道“時間久遠,記不甚清?!?
鄧健頷首,對這個沒有追究下去,又問道“欠條為何是新的?”
“這很簡單,此前是有欠條,只是遺失了,后來讓竇家人補了一張。”
“欠條上的保人,何故死了?”
“他死了與我何干呢?”
“崔家當初,如何拿的出這么一大筆錢借他?”
“崔家沒有拿不出的錢?!?
鄧健點頭“你說的這些話,可是如實道來的吧?若是有半分虛言,可就是大罪了?!?
崔志正凝視著鄧健“如實?!?
鄧健道“可是據我所知,竇家有不少的錢財,為何他們早不還錢?”
“這我如何得知,他當初不還,難道老夫還要親自上門討要嗎?”崔志正笑了笑。
鄧健若有所思“當初將這些錢借出去,你有想過竇家為何如此急用錢嗎?”
崔志正就道“不知。”
“怎么會不知呢?”鄧健笑了笑,接過了一個生員遞來的茶盞,輕輕的呷了一口,看著崔志正微笑道“可是他急用錢,你就立即給他籌措了,而且籌措的款項,駭人聽聞?!?
崔志正很理直氣壯地道“我這人喜歡交朋友。”
“好一個喜歡交朋友?!编嚱【尤粵]有生氣,他能感受到崔志正根本就在敷衍他。
哪怕此時他將崔志正震懾住,可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還是能從崔志正的身上流露出來。
鄧健繼續道“能借這么多錢,從崔家每年的盈余來看,看來交情很深。”
“尚可?!?
鄧健便道“你與竇家關系如此深厚,那么竇家勾結突厥人和高句麗的人,想來也知情吧。”
“什么?”崔志正頓時警惕。
竇家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崔家若是知情,豈不成了黨羽?
他立即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鄧健凝視著他“事有反常即為妖,到現在,你還想矢口否認嗎?這數十萬貫,乃是你們崔家幾年的盈余,這么一大筆錢,怎么能說動就動,據我所知,崔家和竇家表面上沒有這么深的交情,你們舍得借出這么一大筆錢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們知道竇家在做一件利潤極大的事,你既然知情,自然也就曉得竇家一定還得起,表面上是借錢,實際上,卻像是那些商賈們入股一般,讓竇家來干這些臟活,你們崔家拿出一些本金,與竇家合作,共同牟利!”
“胡說八道?!贝拗菊?。
鄧健語速更快“怎么是胡說八道呢?這件事如此蹊蹺,任何一個人家,也不可能輕易拿出這么多錢,而且從竇家和崔家的關系來看,也不至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們狼狽為奸?!?
崔志正已經氣得發抖。
因為方才,鄧健沖進來,大家糾結的還是崔家貪墨竇家抄沒的家產之事,這至多也就是貪墨和追贓的問題而已。
可現在……聯系到的,卻是和竇家一道走私,甚至可能……一起謀害皇帝。
這可是要命的,還是合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