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中的云楓嗚嗚咽咽的試圖說話,身上的血一層一層洇了出來,那雙固執的眼睛眨了眨,竟就那么流出一行血淚。
于廉見此,笑道,“楓公子年輕,卻是老夫生平僅見的鐵血之人,八年,受盡酷刑折磨,硬是沒有說出過洛城一句不好,硬是沒有說過云氏任何不是,況且云氏并非他的本姓,只是洛城王所賜而已。”
云楓嗚嗚咽咽的叫,費盡力氣,竟真的叫出了一句話,“小世子,屬下……云楓……”
云辭后退半步,青天白日,許是這里實在太暗,他竟恍然想起了從失憶至今一夜一夜的噩夢,火光沖天,城池被毀,無數將士浴血奮戰,一雙雙染著血的手緊緊抓住他幼小的身子,一聲聲猶如地獄之音的話語緊緊包圍著他。
“救救我們……救命……”
“太子殿下……”
那夢是假的,云辭清楚,他夢見的是八年前洛城王逃走時洛城的沖天火光,可那些人清清楚楚叫著的,竟是一聲一聲的太子,是前朝的太子。
他才十六,前朝十八年前滅亡,史中記載,國君于安樂殿,尸骨無存,皇后被母族接回望山王府,兩年后郁郁寡歡而死,眾妃嬪均被賜死,摘星閣眾人被處死,亦焚燒了尸骨。
所以他這個太子,便是潮海生說了無數遍他都不愿意承認的,他不是太子,至少差了兩年,可潮海生明明知道他的年齡對不上,如果真的想騙他,為什么不告訴他他已經十八,為什么一定要說他就是太子,是皇上逃出皇宮留在洛城的太子。
他說洛城王云氏是摘星閣的旁支,他說洛城王當年是唯一沒有反了前朝的諸侯王,他說洛城王收留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他能帶著洛城,帶著前朝臣子所有的希望,助前朝夏氏重拾皇權,推翻趙五這個低賤的貧農,重掌九五之尊之位。
他說過他懦弱,說他胸無大志,說他一次一次的忘了這血海深仇,說他心中從來沒有過洛城那場大火,所以才無奈之下下藥讓他失憶,讓他重新開始。
云辭確實懦弱,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有吃有喝,能睡能玩,他就已經很滿足了,可如果自己真的僅僅這樣,為什么失憶之后只記得那場沖天的大火,為什么他識人辨物準確無比,為什么他醫術絕頂,為什么他會認識一個喜歡他的,女扮男裝的神秘道士。
潮海生又是憑什么確定他失憶之后能記得這些,憑什么相信失憶后他就會不再懦弱,如果他失憶后把什么都忘了呢,如果他比以前更加懦弱不敢惹事呢?
于廉忽然抓著他的手腕,他從那噩夢中瞬間掙脫,腳步微微踉蹌,于廉扶了他一把,讓他繼續看著那牢籠里關著的云楓。
云楓自己受盡折磨,對于廉恨之入骨,此時看見自己的小世子似乎也被這個人威脅,心中大慟,嗚嗚咽咽的叫著,身上的血便越發多了。
于廉冷笑,“敢于大宣作對,該是這個下場,世子年紀還小,不懂事,但世子聰慧,今日一事,世子也該知道何去何從了。”
“于大人帶我來就是為了威脅我?”云辭穩了穩身子,臉色有些不受控制的蒼白。
于廉說道,“世子多慮了,只是讓世子看舊部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云辭看了眼依舊擔憂的看著他的云楓問道。
于廉道,“八年了,楓公子是罕見的硬骨頭,我再怎么囚禁也沒用了,何必占著我這都察院的暗牢?”
“你要殺了他?”云辭冷冷的問道。
于廉點頭,“他不騰出去,這暗牢怎么關別人?”
“于大人不會想說我吧?”云辭冷笑,“大人,別忘了你沒證據,我是洛王世子,我若是出了事,你就是引起大宣和洛城戰亂的罪魁禍首。”
“除惡務盡,洛城早就應該被除盡。”于廉轉過頭看著他,冷冷的說道,“我倒是不介意委屈世子來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