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悠悠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走進杜清漪的房間,見她半靠在榻上,手里還拿著幅繡花的繃架在做活,不禁有些同情她。
“師父不是讓你好生休息嗎?怎么還做活?當心累著。”
“多謝。”
杜清漪抬頭看見是她,放下了繡架,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全然不在意那苦澀的味道。
“這點活算不得什么,累不著的。更何況,昨日睡得多了,今天也不困。”
“你還真是閑不住的性子。”盧悠悠隨手拿起她的繡架,微微有些意外,“你這繡的是山水啊,倒是少見,繡的真好看!”這種尺寸的繡帕女子繡來大多自用,多是花卉或鴛鴦,若是送予男子的,多為梅蘭竹菊四君子,很少有這種寫意山水,雖寥寥數筆,亦能看出奇峰曲水,相映成景。
杜清漪低下頭,面上微微泛起些許紅暈,“我從小做慣了的,算不得什么。”
盧悠悠聞言不禁有些好奇,“師父被人稱作神醫,應該也不會缺錢缺人啊,怎么還讓你做這么多事,如此辛苦……”
“不是兄長讓我做的,你別誤會。”杜清漪聞言連忙解釋,“兄長早年并非在族中長大,我們也并非一母同胞。我娘本是夫人身邊婢女,生下我后便已過世。若非前年兄長回鄉掃墓,尚不知有我這個連族譜都未上過的庶妹。”
“原來你也是庶女出身啊,沒什么,我也是。”盧悠悠倒是全然不在乎出身,“要不是我跑的快,差點就被我嫡母和妹妹姐姐綁去嫁給一個死人陪葬。”
杜清漪嚇了一跳,同情地看著她,“我家夫人倒是無視于我,頂多就是府中的兄姐有時欺負我,還好有兄長……”
“是啊,你比我強多了,好歹有個厲害的哥哥救你出火坑。”盧悠悠嘆了口氣,向往地出神,“我要是像你一樣,有個名揚天下的神醫哥哥,那比當公主都神氣呢!”
杜清漪聽得忍俊不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越是投機,相似的出身和遭遇,截然不同的性格,反倒讓她們更為投契。尤其是杜清漪,說起昔日被欺凌的事來,聽盧悠悠吐槽那些兄姐,出些古靈精怪的主意,換做是她,會如何如何對付那些人,說得興起時,仿佛連自己都能代入其中,回到過去,一一將昔日的屈辱回敬過去,開懷之余,那些積壓在心底的怨恨和苦楚,不知不覺間便如冰雪遇到陽光,消散得無影無蹤。
在門外聽到這一切的杜清漣,素來清冷無波的面容上,也難得出現了一抹溫和之色。
李祈見狀,也忍不住打趣,“想不到,冷面冷心的三絕神醫,對一個庶妹都如此上心啊!”
杜清漣面色一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哪里敢跟你比,你為個路上撿來出身不明的女子不惜身體,冒雨尋人……”
“咳咳,”李祈急忙掩口低咳,拉著他就走,“我又不舒服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杜清漣哼了一聲,“裂開也是自找,活該!”
“今日開始,李公子的藥,就由你負責。這是藥方,去吧!”杜清漣依舊是一幅冷冷淡淡的模樣,可盧悠悠從他手中接過藥方時,分明感覺到了與昔日的不同。
似乎……沒有再駁回她師父的稱呼。
“遵命,師父!”于是她這次答應的也格外響亮,不就是熬藥嗎,誰還不會么!
等到了藥房,看著那整面墻的百子柜,聽杜清漪一邊抓藥一邊給她講述熬藥的注意事項,盧悠悠才發現自己又跳進了一個大坑里,熬藥,壓根沒她想象的那么簡單。
“藥材得先泡兩炷香的時間,然后再用水煎半個時辰,頭一炷香的時間大火,后面得小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差不多了。還有,你得注意,附子得先煎,可以減輕毒性。這包里面的幾味藥得在最后一炷香的時間再放,放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