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剛官遷至尚書省右仆射的孔琇之差人來遞口信兒,邀桓陵和謝徵去茶舍小聚,二人這便乘牛車過去了,桓讓待在府中,每每見有達(dá)官顯貴來府中拜訪桓陵與謝徵,抑或是有人邀請他們出去,他心中總是苦悶郁郁不得志。
今日瞧見桓陵與謝徵又出門了,他也暗暗跟了出去。
桓陵與謝徵二人乘坐的是府上的牛車,走在前頭,桓讓出門叫了輛馬車,跟在后頭,兩車間隔約有十?dāng)?shù)丈的距離。
牛車正沿著秦淮河西岸向北走,忽聞車外一陣響動,牛車也緊接著晃動了一下,想是青牛被驚著了,車內(nèi)二人隨著這一下晃動,緊忙扶著對方,險(xiǎn)些沒坐穩(wěn)。
車外一陣喧鬧,待牛車一停穩(wěn),桓陵就走到前頭去掀開門簾,將頭探出車外查探情況,便見青牛正前方約一丈遠(yuǎn)的地方,一個衣衫凌亂且又肥頭大耳的男人躺在地上,口吐鮮血,渾身抽搐,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四周迅速有百姓前來圍觀,指指點(diǎn)點(diǎn),桓陵見勢不安,唯恐是牛車撞到了此人,忙問驅(qū)車的曾瓊林:“這是怎么了?”
曾瓊林回:“從上頭被人打下來的,差點(diǎn)驚著青牛。”
桓陵仰頭,就見前面那煙花之地的閣樓上,站著兩個光膀子的彪形大漢,正抱拳頭看著地上的男人,一臉兇神惡煞之相。
“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再看就和他一樣的下場!”
經(jīng)那兩個彪形大漢這般恐嚇威脅,圍觀百姓三五成群的跑開了。
而彼時謝徵坐在車內(nèi),聽到外頭的動靜,也掀起窗簾一角,暗暗向外窺去,她循聲望著那閣樓之上,就見一個衣著光鮮,卻長得賊眉鼠目的小人慢慢走到圍欄前,謝徵一見他的臉便愣了,那不是蕭映府中的主簿程率嗎?
程率一手叉腰,一手拿著竹簽剔牙,挑了挑眉,沖著底下的人說:“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他說罷,就將剔過牙的竹簽丟下,自己則是轉(zhuǎn)身往里頭走了。
桓陵放下簾子,坐回車內(nèi),他見謝徵也看到了外頭的事,便道:“閣樓上那個人,看著倒是眼熟。”
謝徵多看了兩眼這家青樓的招牌,隨后再收回手,她側(cè)首看著桓陵,說道:“臨川王府的主簿。”
桓陵是見過程率的,自然有些印象,他倍感詫異,道:“吃著公餉的人,明目張膽的開設(shè)秦樓楚館?”
“臨川王的人,向來狗膽包天,”謝徵說著,又掀起窗簾看了一眼這青樓的招牌,似笑非笑道:“不過,這館子究竟是誰開的,還不一定呢。”
程率出身寒門,連庶族都算不上,祖上幾代都是依附于蘭陵蕭氏的佃客,縱是有些才華,得幸成為臨川王府的主簿,吃上了公家的糧餉,他也始終是隸戶,是賤口。
而主簿說白了也就是個佐吏,每月俸祿不過八斛而已,要想在御街這樣繁華的地段租個鋪面,呵,倒不如重新投胎去個富貴人家。
“你的意思……”桓陵沒繼續(xù)說下去,可謝徵言外之意,他也已聽懂了,這位程主簿是蕭映的心腹,那這館子究竟是誰的,自不必多說了。
牛車?yán)^續(xù)前行,未多時便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O聛砹耍偭只仡^,隔著門簾對里頭說道:“縣侯,到了。”
桓陵掀開簾子,與謝徵先后下車,孔琇之迎了出來,雙方各自施了禮,孔琇之這便領(lǐng)著二人上樓去往雅間小坐,曾瓊林停好牛車,也緊忙跟了上去。
未多時,桓讓也趕到此處,適才因御街堵塞,他未能緊跟牛車來此,可他知道桓陵與謝徵就是來了孔家茶舍,便也叫車夫在此停下了。
他下了馬車,望見輛牛車停在茶舍前,便走去看了又看,確定了是侯府的牛車,方才東張西望的進(jìn)了茶舍。
來這茶舍的,向來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