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安丘國,大勒城。
大勒,安丘語至高之意。這大勒城,便是安丘國的王城,也是周遭城池中,最大的一座城池。
自隴右大捷之后,各族不敢進(jìn)犯,隴右周人百姓,自然好過。
但,那些在西域城邦里的周人呢?
需知,往前歷數(shù)些年月,這里,可是大周的地界,自然過活著周人。
城北,臨近城墻,有一片破磚爛瓦之地。
就像是貧民窟,在這過活的,多是無主奴,其中以周人為多。
骯臟,污臭,混亂,是這里的常態(tài)。
“先生,先生!”
一個黢黑干瘦,穿著破麻袋的孩童追著一人,在狹小的街道里喊著。
前面那人一身長衫,但也十分破舊,還有許多補(bǔ)丁。
回頭一看,面容堅毅,眼神溫和。
“是展生啊。”
長衫打扮的展荊停下腳步,笑道“怎么了?”
名叫展生的男童跑到展荊面前,十分別扭地行了一個弟子禮,用生澀的周語道“盧……先生。咕利用周人的話,怎么說?”
俯下身,展荊揉了揉展生的頭,耐心道“你也是周人,不可以這樣講,你要說,先生,咕利用我們的話怎么說。咕利,周語說是,喜歡。”
“是,先生。”
黢黑的污垢下,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一抹羞澀,“展生,咕,不,是喜歡,先生!”
十分生澀,但卻讓展荊露出了笑顏。
周人在大周為奴,跟在這西域為奴,是不一樣的。
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面前這個孩子,展荊看到時,爹娘便被人鞭撻致死了。
無名無姓,展生,是他給起的,而盧望,則是他在這里的化名。
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這片臟亂之地的,教書先生。
說是教書,其實不過是教幾個小孩,說一說周語罷了。
在這,哪來的書給人教?
“先生也很喜歡展生。”
聽到展荊的話,展生頓時高興地蹦了起來,然后撓頭道“先生,我想去見一見周國,看看先生口中的周國是什么樣。”
流利地西域語言,聽在展荊耳中,既諷刺又心疼。
“會的,一定會的。”
就在這時,展荊倏地看到了前頭街角陰影中,一個獨臂漢子,跨刀靠墻,沉默而立。
眼中閃過一道幽光,展荊低頭安撫幾句,看著滿心歡喜離去的展生離開這里,這才默默轉(zhuǎn)身,走了過去。
兩人沒有說話,皆是靠在陰影中,嗅著街道惡臭的味道。
半響,那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面容的獨臂刀客,諷刺道“展將軍當(dāng)真心善啊,盧先生?
我賭那個孩子,活不過三日。”
聽見這話,展荊神情沒有一絲波瀾,淡淡道“怎么出來了?大王子那邊,不會發(fā)現(xiàn)吧?”
“我要回去。”
聞此,展荊瞥了他一眼,緩緩搖頭。
見此,獨臂刀客猛然翻身,一把揪住展荊的衣襟,昏暗的光線下,是一張刀疤縱橫的臉龐,甚是猙獰。
“老子說,我要回去!我要見我婆姨,我要見我兒子!不人不鬼的日子,老子過夠了!”
看著面前駭人的面孔,展荊沙啞道“任無涯,你敢走,我必殺你。”
“殺我?哈哈……”
任無涯松開手,身軀重重摔靠在墻上,然后緩緩滑落。
“殺吧,老子早就不想活了,這不是人待的日子!老子就想圖個安穩(wěn),躲一躲江湖仇家,這才去當(dāng)鷹羽衛(wèi)。
鷹羽衛(wèi),這是鷹羽衛(wèi)的差事嗎?!”
說著,一陣嗚咽聲響起。
十分壓抑,一如此刻逼仄小巷。
“今天,那個王八蛋,他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