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該做的……事……”
張安正喃喃一句,隨即睜開眼,眼中盡是悲涼。
是啊,這些事,他早該做了。這些,本就該是他的事。
“我鷹羽衙門的監查院,才成立多久?到現在被人掣肘,也沒多久吧?”
伍無郁繼續開口,“可就是這么短短的時日內,十道信報,來往不絕,天下貪官惡吏之冊,竟堆積如山。
他們為何能輕而易舉的得到這些?是因為我手下人,厲害嗎?
不是吧……那是因為……”
他低頭看著棋盤,喃喃道“這些人,已經橫行無忌了。他們如此放肆,毫不收斂。因為什么?
因為神都城里,這些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與皇帝,互相傾軋,對峙。沉迷權勢爭斗,頂著太平盛世的名頭,不愿去看神都城外,究竟是什么樣子。
御史臺,已經不是為了監察天下官員,而是成為了互相攻訐的工具了。
這些是誰的錯?”
最后一問,直擊張安正內心。
伍無郁是真的,看透了這個老人,也是真的,在拿刀,往他最不愿想起的傷疤里,深扎。
他在欺負張安正,欺負這個老人,欺負他心里真的有天下,真的有百姓。
所以,他伍無郁才能頂著為蒼生求太平,這樣玄虛,這樣空乏的大義名頭,來或明或暗的指責這老人,讓他過不了心中那道坎,讓他……不得不傾力相助自己。
被各衙署針對,可怕嗎?
但若是被這位百官之首,位極人臣的鳳閣左仆射傾力相助呢?
上官楠兒有句話說的很對,他伍無郁,很善于欺騙。
但他更能抓住人心的弱點。
張安正何等人?他能看不出伍無郁的想法?
但他能拒絕嗎?
當然能,但他……會拒絕嗎?
他能忍住,拒絕嗎?
為官幾十載,歷經幾朝。所有功名利祿,在這個老人眼里,皆是過眼云煙。
他想的是讓周還唐,可是為何還唐?
還不是因為他經歷過那個真真的盛世,看見過群賢共聚,為黎民謀福祉,見過四海晏清,見過太平安康……
先賢前輩,皆已故去。如今廟堂,他為宰輔。
可這天下呢?
那刻有六十九個點位的棋盤,像是一把利刃,刮去他心頭多年的積郁,剜出了積年累月的蠅營狗茍,讓他想起了,當初還是小吏時,跟隨先輩幾察民情,幾耕民田的時候……
老人念舊,他張安正,也念,但他念得是那個最好的時代。
念念不忘,以至于午夜夢回醒來,常常淚染枕席……
“房相……杜相……老師……”
喃喃出聲,當他張安正再回神時,竟不知怎地,已然是老淚縱橫。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抬袖,擦了擦,視線重新匯聚,放在伍無郁身上,他邁步走過去,站在伍無郁身前,然后揚起手,便是一個耳光。
啪!
發髻散亂,伍無郁頭顱一偏,感受著臉頰刺痛,默默垂下頭,一言不發。
垂首看著他,張安正沙啞道“記住這巴掌,永遠記住。你心思極慧,內藏百竅,日后若不走正途,則必定為天下大害。屆時若老夫還在,必殺你。
若……老夫不在……”
說著,他手掌微微顫抖,終是說不下去。
伍無郁仰起頭,臉頰浮腫,卻仍是掛著笑,“無郁記住了,謝閣老教誨。但無郁不懂,我做的事,哪件不是有功與社稷,有功與天下?
閣老在怕什么?”
凝視著他的目光,張安正氣息長出,“你若為害天下,則棋盤所屬六十九人,皆不如你。
莫以為老夫癡傻,你伍無郁,心底比誰都狠,當初督軍隴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