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些許污垢的桌案上,擺放著寒酸的酒菜。較之神都城里的,完全沒法比。
這怕是伍無郁吃過最差的宴席了。
不過看著面前又哭又笑的程伯安,倒也挺開心。
“程大人,本侯接下來,怕是要在這土卷,待上一些時日了。”伍無郁拿著酒杯道“本侯要等耳目歸位,明辨方向。”
臉上還掛著淚痕,程伯安神思卻已然平靜,他瞇眼沉思片刻,又看了眼遠處的沐小雅,這才壓低聲音道“侯爺,您是要等麾下的鷹羽衛?”
輕輕點頭,他亦是壓低聲音,“程大人,本侯對這劍南之事,全憑麾下鷹羽張目。如今耳目不在,妄動則害。
說來,到劍南能撞見程大人,也著實是一場緣分。其實本侯心中原想著,拿一地縣令開刀,看看那沐家女的反應。”
“下官明白。”點點頭,程伯安嘆氣道“不過下官也當真是無能,手下竟無一個可用之人。唉,要不然,下官一定拼死相助。”
“程大人不必掛懷。”伍無郁擺擺手,瞥了眼遠處獨自喝酒的沐小雅,又道“今日入城,但見民生蕭條。但鐵器之業,卻頗為繁盛……”
說著,見程伯安要開口,他便搖了搖頭,“你不必多說,其中如何,本侯也猜得到。本侯要問的是,常言劍南盛產礦石,當真否?”
“侯爺問這個?”陳伯安反問一句,隨即擰眉道“確是如此。金、銀、銅、鐵……各類礦藏極為豐富。便是下官這小小的土卷,都有一座下等銅礦。前些年還有天下刀兵,半出劍南之說。
也就侯爺問及,否則下官還想不起來。當初下官遠調至此,便有閣臣之語傳達,稅為輕,礦為重。
料想其他從朝廷調至劍南的官吏,應該都被囑咐過才對。”
眼中精光一閃,伍無郁努力回想當初坐鎮神都時,閱讀的劍南鷹羽密報,良久之后,才沙啞道“現如今,這劍南交予朝廷的各類礦石,是否逐年減少,且虛報瞞報?”
“不!”程伯安搖搖頭,面帶諷刺之意,“皆據實上報,在冊之朝廷礦藏,全數上交,一斤不差。”
什么?全數上交,一斤不差?!
雙眼微怔,不等他開口,便見程伯安握著拳頭,咬牙道“也就下官在任多年,常喜走鄉串戶,否則還不知此事。
侯爺,您可知,那所謂的朝廷在冊礦藏,實則連劍南礦藏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多是下等,中等都沒幾個。
而真正的上等礦藏,則……”
說著,他眼中一轉,余光掃了掃四周,然后沙啞道“皆在匪眾之手!劍南山匪無算,其中有十八個最大的匪寨,號稱十八天將,其他匪寨都要依順與他們,才可生存。
這一點,侯爺可知?”
伍無郁沉重點頭,“本侯知道,你繼續說。”
深吸一口氣,程伯安瞪著眼,咬牙道“那所謂的十八天將,實則是為了……”
正說著,便見沐小雅提著酒壺,出現在他身后,將手肘隨意擱在程伯安肩頭,沖伍無郁笑道“侯爺,末將一個人喝,著實無趣,要不侯爺與程大人,陪陪末將?”
伍無郁冷著臉,沒有開口,但卻看到了程伯安一臉隱忍痛苦的表情。
視線下移,看到沐小雅放在其肩頭的手肘,然后便起身,走至其身前,伸手扣住她的下頜,喑啞道“沐將軍,想喝酒?”
嘩啦啦,一群精悍甲士迅速圍來。
鷹羽衛自是不會放其臨近。
只見沐小雅盯著近在咫尺的黑眸,呲牙笑了笑,手肘抬起擺了擺手,“侯爺,愿意陪末將嗎?”
那群甲士見到手勢,緩緩后撤。
伍無郁松開手,“拿壇來!”
不消片刻,兩壇酒水擺在桌案之上,伍無郁一手提起,然后瞥了眼沐小雅,抱起壇子,便猛灌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