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州城外,旌旗獵獵。
伍無郁披甲而立,他的面前,是一桿大纛。
而大纛之下,則是被壓跪著的南詔王子,申威。
申威此刻披頭散發,一臉木然,雙眼沒有焦距,好像認命了一樣,再也見不到當初在沐府的神氣。
他其實到現在還不理解,為什么自己的未婚妻會嫁給別人,為什么明明與他南詔交好多年的沐家,會要殺他……
或許不是不理解,而是不愿承認罷了。
微風拂過,他抬起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視線緩緩掃過不遠處的一名名甲士,嘴唇半張,然還不等他說出半個字,站在他身后的執刀手,便重重揮下了利刃。
血濺纛桿,人頭在地幾滾,那死不瞑目,還尚未失去光澤的眸子,正盯著伍無郁。
低頭看了一眼,伍無郁深吸一口氣,緩緩抽出腰側長劍,高舉示威,沉聲喝道“開拔!”
左后側的沐隆亦是全甲在身,大步上前,重復道“伍帥有令,開拔!!”
甲士按照行軍隊形,開始向南而動。
伍無郁瞥了眼沐隆,沙啞道“此刻起,急行不止。直至出劍南,抵達南詔境。”
沐隆頭顱半低,狀似恭敬的回應,“是。”
在走上馬車前,他又回頭看了眼身后的隆州城門,沐承安一眾,皆在目送。視線上移,一抹扎眼的紅色,映入眼簾。
撐著車架,他遙遙望著身著嫁衣,獨自立在城頭的沐小雅,眼神微動。
“伍帥,需要去告個別嗎?”沐隆上前低語。
聞此,他收回視線,淡淡搖了搖頭,徑直登上馬車。
沐家給他準備的馬車,十分舒適,車內寬敞不說,更鋪著好幾層軟褥,伍無郁一腳踩到上面,竟直接陷了進去。
沐隆車頭看著他身形一個趔趄,笑道“曉得伍帥腿腳不便,父親大人特意讓人多放了幾床被褥,就怕連日疾行,顛簸了伍帥。”
沒有回神,伍無郁淡漠道“有勞了。”
說罷放下車簾,徑直半躺進去。
沐家在這些小恩小惠上,一向很得人心,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接下來,馬車搖晃,隨軍向南。
遠處城頭上,沐小雅面容精致,視線一直追逐著馬車,不肯離開。
“小姐。”紅桃走上前,嬉笑開口,“想姑爺了?”
她剛剛說完,便看到自家小姐的臉上,竟然掛著兩行清淚。
“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姑爺過不了幾個月就該回來了,您別哭啊……”焦急著勸解。
沐小雅卻是慘然一笑,“不會回來了,若真回來,也不再是我夫婿了……”
紅桃的小腦袋瓜,怎么會聽得懂這話的含義?
于是她可愛的臉蛋皺成一團,只能攥著小手在一旁,期期艾艾地說著不怎么入心的勸解。
過了一會,那馬車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沐小雅這才收回視線,提袖輕輕擦拭著臉頰。
“要不小姐,我們還扮上男裝,出城找地方去玩吧?還像以前一樣,好好玩一陣,姑爺就差不多該回來了。”
聞此,沐小雅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強笑道“不穿了,以后都不穿男裝了。走,回府。”
“啊……哦……”
主仆走下城頭,向著沐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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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日,伍無郁都待在馬車之中,除了解手外,連吃食都在車上,鮮少在人前露面。
這十萬大軍被他的急行之令,束縛身心,每日都精疲力竭。
到是沐隆見伍無郁這般‘老實’,還是很詫異的。
“伍帥。”沐隆騎在駿馬之上,身形低俯,“這天色漸晚,急行這么久了,要不讓將士們歇息一晚?按照路程來算,十日前能抵達南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