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凌風展袖向后一靠,閉上眼疲憊地說。
這些年不太平,大理寺的案子許多都轉移到了刑部,殺人放火比比皆是,他看著這些案子多了,心思變得沉重。
崔敏苦笑著說:“可惜我做不到喬兄這般灑脫。”
“我這兒那是灑脫,我這是偷懶。倒是你,左右為難。賢妃娘娘在宮中沒有被皇后為難吧?”
想到前些時候姐姐遞出的家書,崔敏沉了沉目光。
皇后沒有為難賢妃,直接為難了崔氏一族。拿帝姬的婚事要挾,這手段實在不堪。
涉及天家秘事,崔敏不便多說,便只是淡淡回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還不至于為了此事為難賢妃。”
“你呀,不如拿上這些案宗去一趟丞相府,旁敲側擊一番,好歹知道丞相究竟想要如何的處置。”
兩人近日來忙得發瘋,吃住都在刑部,崔敏原本白凈的臉上如今也有些胡渣,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
喬凌風的話有幾分道理,崔敏點點頭。
這趟丞相府,他是注定要去的。
趙一恒似是早就猜到他來,一早便在屋內擺下酒席,邀了妙音坊的樂工青云奏樂助興。
兩人簡單吃過些,崔敏從懷中將卷宗取出遞給趙一恒。
“丞相,這是此案的卷宗,只是,最后一頁還未寫。”
崔敏手指撥拉到最后一頁,淡笑著說。
趙一恒撫了撫胡子,瞇著一雙精明的老眼,伸手將卷宗壓實在,低聲說道:“哎,崔侍郎說這些事情做什么?現在不談國事,只談風月美酒佳肴。”
“一切都聽丞相的。”
青云彈過幾首和緩曲子,突然轉調一撥,竟是有金戈鐵馬之意。
崔敏握著筷子的手一頓,眼神微沉。
這是他曾經在酒坊即興做過的一首曲子,名喚云破。長安名家眾多,他的曲子并不出名,如今卻是被丞相找出來,還遞進了宮。
“丞相既然喜歡這曲子,下官回家之后便將曲譜送來。這位姑娘彈錯了五六個音,許是曲譜不對。”
崔敏淡笑著看向丞相,說道,臉上絲毫沒有被算計的惱怒。
趙一恒撫了撫胡子,大笑對青云說:“姑娘先下去吧,若有完整曲譜,本官一定奉上。”
“是。”
青云盈盈一拜,一雙含水的眼眸在崔敏身上轉過好幾個彎,才轉身離去。
她長得典雅,一手琵琶也是極好。妙音坊的門客為她都踏破了門檻,而崔敏卻沒有給她過多的眼神,只當是路邊普通的女子。
“青云姑娘對崔侍郎的曲子十分喜愛,原本她都不愿來我這府邸奏樂,聽聞今日宴請的是你,立馬便答應了。”
丞相笑著調侃道。
崔敏沒有應話,只是將手放在卷宗之上,說:“下官在獵場附近找過許多次,都沒有線索,射傷丞相的箭是城中打鐵鋪子用的尋常粗鐵,一個箭頭的分量不大,無從查證。但那枚箭頭是細細打磨過的,此人許是軍中之人。”
“嗯。繼續說。”
房中只剩下崔敏清雅平穩的嗓音。
“獵場灑掃的侍從和山腳的農婦,都沒有看到白鹿和可疑的人。”
趙一恒將卷宗鋪展開,說:“本官追著崔侍郎這么久,你也就查出這些嗎?”
“是。”
崔敏平靜說道,臉上絲毫不懼。
他這幅樣子倒是令趙一恒心中大贊,說道:“雖然沒有抓到刺客,但在獵場發生這種事情,于理于法,獵場的那幾位,都得負點責。崔侍郎,你說呢?”
崔敏在他探究的眼神下緩緩點頭。
放進了刺客,的確是獵場侍衛與官員的失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