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煥之清朗溫潤的聲音回蕩在內殿,仿佛給皇帝最后的幾個時辰敲響了鳴鐘。
這道旨意將王煥之徹底綁到了天家的陣營,因為皇帝放給了他足夠大的尊榮。數朝來,他是最年輕的護國公。
護國公,這個爵位便是一張壓死王煥之叛逆心的招牌。皇帝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
沈宴冷靜地抬眸看向皇帝,問道:“皇兄。”
她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說不出來。對著皇帝這個便宜哥哥,她其實有些感情復雜,若是說皇帝絕情倒不至于,但若說它有情,也未免太過可笑。
“對了,朕死后,麗妃陪葬。”
皇帝將自己身后的朝政都給安排妥當,才想起來后宮的妃嬪。
崔影?
“麗妃娘娘入宮數不過幾月罷了。”
沈宴牙齒打著顫,說道。
崔影年紀比自己還小,他還有大把大把的青春,若是給皇帝陪葬,那便真的是黃土一埋,此生結束了!
“就按朕說的做。”
皇帝看著沈宴,緩緩說道,一點都不給她留情面。
王煥之給了沈宴一個眼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你們先下去吧,讓皇后她們進來。”
皇帝此時已經沒有精力再與兩人說話,便打發了王煥之和沈宴離開,招了皇后等人前來。
待到離開紫宸殿,沈宴還是有些感到不真實,她感覺自己腳下都在發軟發飄。
皇帝前幾日還好好的,今日便要死去。之前還算計自己的皇帝,現在卻要將皇權交在自己的手上。
人生如戲,意外和變數永遠令人難以看破。
“小心些。”
沈宴在出殿門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險些便倒地了,得虧王煥之一直跟在她身邊,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沈宴借著王煥之托在胳膊上的力量站穩,有些疲憊地說道:“今日的旨意,你可曾猜到過?”
“圣意難測,我如何能夠猜得到?”
王煥之松開托著她胳膊的手,緩緩說道。
沈宴看向他,只覺得王煥之雖是在自己身邊,卻仿佛離自己很遠。這么久了,她似乎從來沒有看到他的內心。
“我相信你沒有猜到,但是皇兄的這個旨意,讓我們兩個都很難做。”
沈宴站在外殿大門后,似乎沒有勇氣推開,沉聲說道。
如果她推開這扇大門,那么皇帝方才下的旨意,便會公布于眾。
屆時,她還有機會回到從前的生活嗎?
“你放心,萬事都有我。”
王煥之看著她有些疲憊的面容,緩緩說道。
沈宴終歸不是康和。
哪怕兩個人長了一張相似的臉,但是沈宴出身平凡,就算是讀過了足夠多的書本,也比不上康和出身皇室多年耳熏目染的才略。
“我現在說不上什么感覺,只是這高位上的權利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我當時答應,也從來不是為了這個位置。你明白嗎?”
沈宴的手放在大門之后,仿佛輕輕一推,便能將大門打開。
此時門內門外早已經是兩個世界。
聽到沈宴的話,王煥之不可置否。
“長公主,請吧!”
王煥之上前一步替她做出抉擇,用力將兩扇大門推開。
殿外溫暖灼熱的陽光頓時刺入沈宴裸露在外的皮膚,將她想要躲藏起來的心,燒了個干凈。
沈宴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
徐瑾原本等在外面,方才王煥之進殿時他便擔憂。此時一眼便看到了臉色煞白的沈宴,急忙上前詢問道:“你怎么樣了?還好嗎?”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