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山崩地裂,大小石塊遮云蔽日,滾滾而下。
江漓知道,身后呼喊自己的人是趙璧羽,但她到底沒能看清對方最后一眼,只來得及盡力護住自己的肚子,隨后周圍視線便猛地一黑,耳邊只聞一陣陣轟隆隆的巨響,震得人頭腦轟鳴。
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她想到,自己今天大約是要死在這里了,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下一瞬她又想到,好在趙璧羽距離追上他們尚有一段距離,山崩應當是波及不到他的,只是今日他才剛剛登基,就突然發生如此大規模的山崩,只怕有心人又要故意以此做文章了……
江漓沒來得及憂心多久,就在一陣劇痛中失去了意識。
此時,數十丈外,趙璧羽一行堪堪避開了山崩的波及,半個山頭砸將下來,幾乎頃刻之間,就把江漓和陳玄夜一行給埋在了里頭。
趙璧羽又喊了一聲江漓的名字,但此刻山崩余威未消,碎石仍漫天飛滾而下,猶如下起了一場浩大的石頭雨,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滾石的巨響中,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他雙目赤紅地盯著江漓被埋的地方,頓時不管不顧地就要策馬再往前去。可惜胯下的馬匹畏懼,趙璧羽連抽兩鞭,它都不肯再繼續前行,只在原地踟躕嘶鳴。
趙璧羽索性便棄了馬,仍要徑直往石頭雨中沖過去,一旁的陳陣和其他護衛,一時也顧不得犯上不犯上的,急忙上前把人攔住道“皇上萬金之軀,萬萬不能以身犯險。”
“滾!朕要去救江漓!”趙璧羽憤怒地揮開眾人。
陳陣再次攔了上去“山崩尚未平息,皇上即使要救娘娘心情再急切,也稍等一等,畢竟血肉之軀敵不過頑石,若您也出了事,皇后娘娘還能指望誰去?”
趙璧羽在今日的登基大典上,已經當場冊封了江漓為皇后,而先皇的陳皇后則晉為陳太后。因此此時陳陣才會稱呼江漓為“皇后娘娘”。
趙璧羽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陳陣,頓時又想起,他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自己江漓被擄的事,抬腿便一腳踹上了他的心窩,冷笑道“指望誰?總歸肯定是指望不上你的!”
趙璧羽怒急,這一腳便毫無留力,陳陣被踹出一丈多遠,歪頭咳出一口血來。
趙璧羽冷冷地瞪著他道“若不是你故意耽擱,朕早就把人給攔下了,江漓也不會被帶來這里,更不會被埋在這些山石下頭!”說著,走上前又是一腳。
陳陣不敢躲,硬生生又挨了這一下。
他沉默地跪在趙璧羽腳邊,自始至終都沒為自己辯解過一句。
一是趙璧羽這會兒在氣頭上,他解釋了對方也未必肯聽;另一是,江漓這次出事,確實是他的責任,他心中也十分有愧,把命賠給江漓也不為過,眼下只挨了兩腳,并沒有什么好委屈的。
趙璧羽看著陳陣這副但憑他處置的樣子,反而沒了再動手的意思。
他一甩袖子,不再理會陳陣,轉頭又看向江漓被埋的地方,不過幾息的功夫,那上頭又添了厚厚的一層碎石。
血肉之軀確實敵不過頑石,更何況她還正懷著孕……
他簡直不敢想象江漓此刻是否還活著。
方才他責罵陳陣,但這一切不但是陳陣的錯,也是他的錯。他今天應該把江漓也帶進宮的,或是把私兵留在府里保護她……
他早就知道陳玄夜對江漓圖謀不軌,他若是能考慮布置得更周全些,江漓就不會遇上山崩。
趙璧羽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忍不住悶咳了兩聲,喉頭感覺得一股腥甜之意。
“這山崩是天罰!”陳陣身后忽有人大喊出聲。
趙璧羽聞聲朝身后看去,說話那人是這次跟隨他一起來救人的一名武將,若他沒記錯,對方應該是出自裴將軍門下。
他把喉嚨里的腥甜又給強咽了下去,冷冷地瞇著眼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