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妍上完藥,悄悄睡了。然而,只要一閉眼便是鈴蘭的影子,揮之不去。
她整個人藏進(jìn)被窩,卻依然難掩心中的恐懼,一想自己害死了她,便有莫名的罪惡感,滿腦子都是她披頭散發(fā)前來索命的情形。最后,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這個和鈴蘭共同住過的屋子斷然是不能呆了,急忙抱著枕頭逃了出去。
可是,軍營之中哪里能容得下一個女子安身?她不敢往營房那頭走,只好朝著反方向的后山而去。一路走一路怕,總覺得有個人跟在身后,不覺加快了腳步直往前沖,連腿傷都忘了。
到了山下雅舍,她明知自己不被歡迎,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過去。
悅耳的琴聲自院內(nèi)傳來,是她從未聽過的天籟之音,琴聲婉轉(zhuǎn),如風(fēng)過松濤,又如泉水叮咚,緩緩流淌,她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樣美妙的曲子,連心中的恐懼也被驅(qū)走大半。
她彈過琴,心知彈琴人不愿被打擾,只好默默立在門外等候。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
“誰在門外?”
徐將軍的聲音自院內(nèi)傳來。
她輕輕推門進(jìn)去,抱著繡花枕頭一瘸一拐,緩步向前,心中預(yù)備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甚至更可怕的懲罰。可是,和惱人的鈴蘭比,那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他能暫時收留自己便好。
當(dāng)她來到亭前,果見徐將軍端坐于內(nèi),面前一把七弦古琴。
“你來干什么?”
徐為任心中正為如何處置她而煩悶,不想她竟自己送上門來,頓覺可笑。更可笑的是,那丫頭手里抱著個繡花枕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眼神充滿了期待。
“有鬼……”她暗暗回答。
有鬼?徐為任輕嗤一笑,“哪來的鬼?”
“是鈴蘭……”
徐為任一聽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即訓(xùn)道“怕什么?她死的也不冤。”
“不,她不應(yīng)該死的,都怪我,是我害了她……”方映妍說完便開始抽泣,這一切顯然并非自己所愿。
“放心,害死她的人是我不是你,她沒那么傻。”
方映妍搖頭不語,卻不肯離去。
“快回去吧,這么晚了,別給我惹事……”徐為任搖頭哄道。
方映妍不僅不走,還徑直上前撿了一個臺階坐下,央求道“徐將軍,你行行好好,借我一個臺階吧,我不會給你惹事的。”
徐為任無言,眉目一沉,繼續(xù)彈琴,美妙的音符即刻流于指尖。
雖然是同樣的曲子,曲調(diào)與前次卻大不相同,更多了一份流暢與清新,仿佛心結(jié)已開,再也沒有了障礙。
而階前的小姑娘在曲聲的幫助下,早已驅(qū)走心魔,靠在自帶的枕頭安然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連月影都沉下去了,夜風(fēng)習(xí)習(xí),琴音漸止。
徐為任緩步起身,雙手抱起階前的女孩徑直回到自己臥房……
一夜好夢,方映妍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眼前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她惶然起身,四周一望,屋內(nèi)羅帳錦簾,陳設(shè)雅致,不染纖塵,如同一座小小的宮殿。她緩緩起身,行至門外,一見外面紫藤纏繞的亭子忽然明白自己竟然在徐將軍屋里睡了一夜,頓覺脊背發(fā)涼,自己是怎么進(jìn)去的?莫非是被他抱進(jìn)去的?卻連想都不敢想,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個大惡人會有這樣的善心。
更奇怪的是,院內(nèi)居然空無一人,也不知什么時辰。她無暇深究,趁著大惡人沒來趁早溜之大吉才是要義,昨日自己才剛闖下大禍,少不得一頓懲罰。隨后,快步回到自己的西耳房。
她剛走近自己的屋子,忽見門外站著一人,那瘦削的背影不用看臉便已認(rèn)的分明。
“浚哥哥……”她快步走上前去,準(zhǔn)擬道歉。
可是,周浚提前截住了她,音色平靜道“收拾東西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