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花谷內歡聲笑語,父慈子愛,而在山與谷的西側,武凌關正院內卻是一片灰色。奚越對于新友的不辭而別很是生氣,更對公子的決定表示憤慨,卻也是敢怒不敢言,整日里唉聲嘆氣,悶悶不樂,日子又重回到當初無聊寡淡乏味的時光。
徐為任則像沒事人一般一心拉著周浚操練他的新軍,內心之中想要將這支軍隊訓練為像驍果軍、虎豹騎一樣驍勇果毅、無往不勝的隊伍,既能在戰場上沖鋒陷陣、以一擋十,又能隨時隨地斬殺刺客、威懾敵人。這是一個偉大的計劃,也是一個宏偉的目標,所以需要一個適合它的名字。可是,這么多天來,始終沒有頭緒。
這一日,為了這個名字他獨坐書房,查閱典籍,無意中發現桌上《五部奇書》和《倪氏劍譜》的存稿,雖然筆跡工整,字體雋秀,卻依然少不得涂抹更改,像極了孩童的書面,不覺憶起那個至今仍留著孩童心性的姑娘。她在時,喧鬧異常,她一走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仿佛從來不曾來過,除了這一沓宣紙。他忽然羨慕她的歸去,可以和自己的親人團聚,又何嘗不叫人羨慕。也不知母親大人近來如何?咳嗽的毛病好些沒……
徐為任單手托腮,靜靜地趴在書桌上,神情憂郁,像一位思念母親的少年。冷不丁瞥見桌上的陶罐,罐內插著她刻意尋來作為裝飾的枸骨,這種植物以刺為葉,顏色深綠油亮,插在罐中古色古香,與常日的繁花極為不同,因而默許了它的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枸骨枝已經泛黃,從前深綠的葉片如今變得油黃透亮,卻比從前更加堅硬了,滿身的尖刺有了攻擊性,愈挫愈強。
他想起前人做的詩——骨骼雄奇健,盔甲綴紅纓。忽的眼前一亮,枸骨,控骨,古有控鶴,今有控骨,妙極,立時揮筆書就四個大字控骨軍團。
末了,他將那罐枯枝敗葉連同窗臺上的水中花已一并置于庭院角落,任其生死,便算是和那姑娘永訣了。
是日,方映妍別了景姨,與父親坐上一輛馬車直奔目標而去,趕車的是大師兄呂弦,一個永遠儒雅安靜的男子。
“父親,我們這是要去易得閣嗎?”前行的馬車上,她忍不住問。
“不,憫生營。”方承遠淡然回道。
“憫生營?”方映妍一臉疑惑,這是怎么回事?憫生營又是何等組織?
方承遠笑道“易得閣是憫生營的閣上閣,只有最強的憫生營弟子方能入選。以你現在的本事,還差的遠呢。”
原來如此,方映妍默然點頭,心想怪不得徐將軍會那么忌憚易得閣,原來這真的是一條通往他們的路。她相信上一次絕不是永別,總有一天會再相見,到那時定要叫他們刮目相看。
隨后,方承遠再次囑告“從現在起,忘記過往的一切,你現在叫凌梟梟,是個孤兒,寄養在檀城叔父家。叔父凌海,是刺史府中的一名雜役。”
方映妍一一點頭,悉數接納。
馬車向南走了幾十里路,便望見一條汪洋的大河,河岸停著一葉扁舟。
為了掩人耳目,方承遠不便下車,只暗暗叮囑“妍兒,父親只能送你到這了,以后的路就讓你大師兄領你去吧。切記不要暴露真實身份!”
“是。”
方映妍答完以絲絹覆面,別了父親,獨自下車與大師兄上了船。
船夫是一位瘦削的老翁,戴著泛黃的斗笠,嘴里嚼著檳榔,默默地撐開船槳,咿咿呀呀劃著,落日余暉映在他臉上,仿佛一位老神仙指引著前方的路。
船槳一開,呂弦將早已準備好的黑紗拿出來為她蒙上眼睛,柔聲道“按規矩,新人皆是如此。”
方映妍明白,隨他去系。從此,落日余暉便消失在黑暗里,通往未知的世界。
船兒行出去,繞了不知多少個彎,終于靠岸了。再揭開面紗,天色已黑,迎面是一座連綿不絕的群山,山頂上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