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不過一位年輕女子,蒙著臉,一身素衣,遠遠看去清眸流盼,氣質高華,有些人注定不凡。
這時,大家似乎明白,刺客為什么不拉警報。
待到紗布纏好,方映妍一邊拿回手,一邊低聲說道“我走了……”
說完手應聲收了回去,卻被徐為任半道截住。
她面上一驚,用力收回,只感覺越握越緊。
“疼……”她故意低喊,想要騙他放手。可是,他不為所動,自始至終都低著頭緊握那只手。
當他抬頭,一道狠厲的光直刺眼眸,她嚇了一跳,不及反應,已被雙手擒住,緊接著一條白布纏住了它們。
“徐為任!”方映妍厲聲大叫,再不顧及什么,“不要得寸進尺!”
然而,她的身子卻在叫罵聲中被抱上了馬,落入他懷中,疾奔而去。
“無賴!無恥……”
女子的叫罵聲四散開來,忽而又沒了,像是被堵住了嘴。只有正前方的人看得清楚,這時她不再叫喚,而是張嘴去咬那縛住她的手。
她拼盡全力,仿佛可以因此逃脫。
但是,被咬的人只是一咬牙一閉眼,加速離開。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下嘴的地方鮮血四溢,而他卻沒有一點回頭的意思,淚水再一次涌出,矛盾,掙扎,痛苦,令人恨不得立刻去死……
身后空地,所有人為之側目,包括剛剛到來的女子,震驚、詫異和不解寫在每一個人臉上。
羅詠琳第一個帶兵追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余下的人也依次開始撤離。
漸漸地只剩下零散的幾個,兩個躺著,兩個站著,另一個則強撐著不倒下。
而在這一群人中,只有一個例外——周浚。
眾人只看見了副帥對那名女子的執拗,卻忘記關心這個剛剛在三招之內解決強大敵手的劍客。他本可以風光無限,卻在瞬間淪為一個劊子手。
作為一名劍客、一個殺手怎么能在意別人的眼光,盡管下手便是。
可是,為什么他卻如此難過?他甚至開始祈求刺下去的那一劍走偏,或者不夠深,那樣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他滿腦子都是那僅有的一眼,她遞給他的那一眼如末世之光,寒意森森,令他無限懺悔和痛苦。
他以為自己可以灑脫地漠視一切,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不能自拔。人的欲念真是可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而且所有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完全不計后果。
他冷眼看著蒙面女子與被釋放的刺客艱難地將傷者和死者依次抬到馬車上,忽然想伸出援助之手,卻又不敢輕易照做。畢竟,這一死一傷都是自己的杰作。
“一個優秀的劍客應該遺世獨立。”他終于明白了師父的話,可是一個人要想脫離這個世界將有多孤獨,這冰冷的一生,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這時,額角突然一陣疼痛。他猛然想起,自己剛剛受了傷,這倒令他心寬了起來,劍客怎么會有一生呢?真是可笑,剛才如果不是僥幸逃過一劫,這一生便匆匆劃上了句號,并且了無牽掛,挺好。
這樣想著,他的身體重新續得了力量,開始緩步前行,走向屬于自己的那匹馬。
“等等。”女子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他轉過身,望向女子的臉,唯一露出的肌膚和眼眸證明這是一個美人,而且她的氣息那樣熟悉,肯定是在哪里見過,多半還是易得閣的老朋友。
“能不能幫我替剛才的姑娘捎句話?”女子接著道,絲毫不懼他手里的劍。
他不回答,也不拒絕,只是定定站著。
女子權當默認,直言“她如果還不回頭就死定了!”說完,轉身上車離去。
周浚僵在原處,望著馬車漸行漸遠,內心有說不出的意味。他想那姑娘定然是知道的,可是誰又能逃得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