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皇坐了許久也沒等到幾位手下回來,心中有了不妙的預感,當即對楊邵淵下了命令“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疲憊感再次襲來,
腳步聲才剛消失了不久又響了起來,像是楊邵淵去而復返,羽皇頭也不抬地問“這么快就看完了?外面戰局如何?”
腳步聲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下,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楊邵淵的腳步聲向來沉穩,這一回的聲音卻漸漸顯露出端倪來,像是有人拖著一身的傷走進來,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年少而登位卻性情殘忍暴虐的帝王終于頂著一身的疲憊睜開了眼睛,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他按住座椅扶手的力道在不知不覺當中加大,聲音沉悶如雷“自你回國之后,從不到朕跟前拜見,即便偶爾遇見,也是一臉的不情不愿,現在竟然肯主動前來了。”
“多年恩怨,總該有個了結。”蘇珩似乎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一些“你為君不仁,不會有好結局。”
大殿里的人都撤下了,唯有殿外還有零星幾個守衛,少年走路的姿的衣袍上是一塊又一塊的血跡,面上還有來不及擦去的血污,頭發也難免凌亂,不像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倒像是獄中受了鞭笞的囚犯。
羽皇忍不住發笑,像是聽到了從稚子口中聽到了什么幼稚的言語,笑聲很快地轉為不屑的質問“你要了結什么恩,什么怨吶?朕為九五之尊,這些年來留你性命召你回國,已是格外留情,你還想如何?!”
“你殘忍暴虐草菅人命,無端殺死忠良之臣和親生子嗣。”將近于十年的隱忍在這一刻終于到了盡頭,年少的皇子終于在這一刻撕了偽裝。
直視著這個血緣上的父親,蘇珩語氣激烈,語速飛快,側身指著門口,就像是指著整個江山“有人說皇權至高無上不可侵犯,可在我眼中皇權就是一把刀,有人用來劈山造水開展盛世有人用來斬除陰霾掃清邪佞,而你——卻將這把先祖辛苦搏命才奪來的刀用來屠殺!”
“帝王這一生最終都不過是史書上的寥寥數頁,功過待后人評判,”蘇珩慢慢地走上前來,每一個字都像是火焰在翻騰,帶起一室的灼熱“而到了你這兒,卻只有整頁的謊言!史官本為紀錄史實而存在的官員,你不滿他們所寫下的事實,一連殺了八任史官逼著所有人都來相信你這個帝王的賢明,直到最后殺無可殺才選擇了愿意給你賣命的官吏,記載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放肆!”羽皇何曾受過這種挑釁,怒不可遏“朕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誰不是朕的奴才,朕要做些什么,何需你來置喙!”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天底下沒有誰是能夠為所欲為的。”蘇珩在羽皇面前停了下來,他望著這金碧輝煌的大殿,只覺得諷刺“先祖皇帝開辟江山推翻舊王朝是為了給黎民百姓一個新的生活,舊王朝尚且延續了三百余年才變得落魄不堪,我們羽國不過兩百年就便步了他們的后塵,甚至舊王朝末年的景象還要可怕!”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蘇珩的手從這滿堂的珍稀物件一一劃過“權貴安于享樂,夜夜笙歌,放眼整個羽國,也就只有京城是一片繁華景象,其它地方皆是被戰亂和貧苦所造就的人間煉獄!西北地區旱災頻發,皇祖父在世期間尚且時常召群臣商討對策,你登基多年卻從未處理,就連本該撥給那邊的人和銀子你都要下令停止。”
“我從魏國回來的這一路上見過一對兄弟,僅僅是為了一塊飽腹的燒餅便爭得你死我活,最終鬧出人命。前些日子,有兩名考生在赴京趕考的途中被暴動的流民生生砍死,身首異處,而起因只是因為流民想要他們手中的手中的銀子去喂飽家中的妻兒。這樣的事情在整個羽國上演!”
這些話憋在心中太久,今日全部說出,蘇珩卻絲毫不覺得痛快,心中的悲涼愈發的濃重。
“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