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口的天,格外明亮。
北門口又稱出門口,只是在這小城之中就沒有那么多的講究,出門進門,還不都是個一般模樣的城門。
于是大亮晌午,小城才算是熱鬧起來,大城與小城之間的區別便是在這,小城總歸是慢了些,不然擱在了那些個州府,郡府所在的大城池,這會兒著就是人聲如浪潮,此起彼伏,一浪靜后浪接涌。
與往日平淡一如往日一般不同,此時的北門口攏聚了不少人群,頗有些大城才會常見的熙熙攘攘。
圍觀主人公是個模樣英朗,衣衫素袍,但若是真的仔細觀之,再有幾個開過眼界識貨的,定是會咂巴咂巴嘴,有些之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個明顯不像是本城人士的男子先前一番的自言自語著實的樂呵了不少人,自見那個模樣英朗男子突然哈哈大笑一聲,邁開腳步,推開了圍攏人群,朝著北城門口大跨步而出。
一步是跨過心境,兩步是跨過城門,三步就是跨過他自己,從此往后便是少了個黃葵國大皇子,中州山上便是多了個前途未知的下三境修士黃韞鐋。
北門城門之外,站著一個身著破爛紫袍的中年男子,在遙相看著那個在他眼中,一根拇指便能隨意碾死的下三境小到不能再小的修士。
楊湛天輕嘆一聲,陣盟這份讓人前因果的手段果然是高明,本以為還清了一份小因果,沒想到后面還跟著一份不給他楊湛天拒絕機會的因果,至于這份因果是大是小,甚至于是有是無,也只能是慢慢看。
方才的那場心路問答,他楊湛天最后問了黃韞韜一個問題,假如他黃韞韜所處之境遇就像是那個小包子鋪的極小掌柜,而他則是那個遞給他黃韞韜金錠的,他黃韞韜會不會接下,還是像先前的小包子鋪極小掌柜那般悄無聲色的拒絕。
其實這是一個不論怎么答都是錯的問題。
接了那枚金錠,他黃韞鐋豈非有那個能力拿的下?現在他在這黃葵國還算是數得著的,可要是到了那天外之天,一如身旁這個可能帶給自己機緣,亦或是讓他黃韞鐋空歡喜一場的男子話里話外所言的那樣,他黃韞韜在那邊算是什么個東西?
他黃韞鐋當年豈非不知自己當年所跪的山門山腳之下,就駐扎著兩葵國最為精銳的一支騎兵軍伍,只要是他黃韞韜失望而歸,或者而言是在那山巔之上出了什么問題,不出三四個時辰,便會有著上萬名的滿副武裝甲士蜂擁而上,而在距那座山頭不遠處的某個演武場,同樣還有整整五萬滿編制的剛剛輪換不久的邊關悍卒,枕戈待旦。
以某個人,某幾十個人,對抗上整個的國家機器,古來既有的答案。
要是他黃韞韜選擇了第二種,不去接那枚金錠,那他黃韞鐋如今之所求的有都是些什么?
金錠就是他楊湛天要給他黃韞韜的一份即是因果,同樣也是機緣之說在。
接與不接,拿與不拿,都是一樁決定著他楊湛天與黃韞鐋這份機緣厚薄程度的關鍵所在。
而他黃韞韜畢生所求所愿的,甚至于都可能是在這一刻決定,在這個接與不接金錠的問題開始。
所以黃韞鐋沒去抉擇這個無法抉擇的問題,只是說了個,余者。
其實那個小包子鋪掌柜是給出這個接不接金錠答案的,就是放在那里不管不問,即不拿,與不去問。
所以他也會有自己的那份機緣,妻兒和睦,年逾八旬。
只是對于他黃韞鐋而言就是必須要答,因為這是一個對于他黃韞鐋的問題,而不是對于那個小包子鋪掌柜的問題,所以他黃韞韜既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那就只能是余著。
言外之意就是等他黃韞鐋見識過了著天外天,知道了這外邊風光是個什么般模樣的風光,才會有可能知道那個拿與不拿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