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不起眼的藍蓬馬車在道上緩緩前行,南風吹來,帶來涼爽的薰然。
“狼崽子,不要給臉不要臉,快把東西交出來!”
“少爺仁慈才給你錢,你爹的病不想治啦?!”
“識相的快帶著你病癆爹滾出定州!”
“…”
前方的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叫罵聲,打破了這欲睡的寧靜與沁涼。
趕車的年輕人皺著眉頭拉了下馬頭,準備換條過道。
“吳一,往前走。”風掀起了車簾,車廂里傳來一道純凈的嗓音,仿佛在污濁的空氣中注入一絲清新的氣息。
“是,主子。”年輕人握緊了手中的馬鞭,朝那喧鬧處駕去。
吵鬧聲越來越近,吳悠掀開了一角,只見外頭幾個大男人正對著一名小乞丐叫囂,手里握著木棍卻是面色惶惶不敢上前。
那小乞丐滿臉污垢,頭發凌亂,唯有露出的一雙狹長眼睛帶著不羈和孤傲。
那群螻蟻,真是煩死了!小乞丐的拳頭慢慢握緊,骨節處發出不耐煩的“嘎嘎”聲,他裂了裂嘴,露出一只犬牙,發出野獸進擊前的低吼。
吳悠掀開車簾,朗朗童音卻是擲地有聲“光天化日,你們在這聚眾鬧事,欺負幼童,阻塞交通,待我稟告城守,定山書院名滿天下,腳下卻出這種齷蹉事!”
即將黑化的小乞丐被這樣一打斷,視線轉移到車廂方向。只見里面探出一張稚氣小臉,眉眼如畫,尤其是一雙漆黑的眼眸,清透瀲滟,就像揉碎在湖中的圓月,讓他莫名的有了親切感。
那吵鬧的幾人聞言頓時消了氣焰。
為首之人是一年約四十的管家,穿著青色褂子,背后跟著三名家丁,他見吳悠雖一身粗布男衣卻掩不住的出塵容顏,不敢放肆,客氣道“擋了小哥的路是我們的錯,這廂給您道歉了,只是這是我們的私事,我們少爺本是見這小子可憐,送他同來定州,誰知他恩將仇報,將我們少爺的推薦信給偷走了。”
定州有一書院,名為定山,聽聞開國皇帝和戰神瑞親王曾經是這學院的學子,院中教學皆為名士大儒。定山書院屬于官學,院中學子出師后朝廷直接授予官職,也可以直接參加科舉,一旦及第,地位也要較之鄉貢高出一籌。
但是這定山書院卻不像其它官學學府那樣聞名天下,除了因為地處偏僻,還因為它有三怪。一怪是三年只招一次生,學生入學年齡為十三到十五歲。二怪是學院并不公開招生,而是暗中派發三百封推薦信到學童家中,讓他們憑借推薦信入學考試。三怪是一旦錄取,學子必須入住學院,不得帶隨從,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所以這封推薦信可謂是千金難求。
“你們少爺是誰?”吳悠冷不防問道。
“我們少爺…”管家猶豫著不敢報出名號,萬一這小公子是什么貴人出身,牽連了少爺便不妙了。畢竟他們干這事也只是少爺一時興起,算準那狼崽子沒背景,根本就沒有周祥的計劃。
“那你們是哪個府上的?”吳悠又問。
這少爺名號不好說,府上就更不好說,這事萬一被老爺知道,他們這群下人還不被拔掉一層皮!
“少爺的名號叫不出來,自家府上都不認得,連偷竊要找官府也不知道,哪戶人家會雇傭這種腦殘加三級的人做仆人,分明是你們欺負這人年弱,欲行不軌之事!”吳悠面色鄙夷,斷然下了結論。
那管家被問得啞口無言,暗中叫苦。
這狼崽子三四歲時被佃戶從林里撿來,那時候還不會言語,卻好運的被一名藍姓鏢頭看上,給他取名嘯風,如親兒子般留在身邊教養著。后來那鏢頭染了病,耗盡一身家財,這小兒卻不知從何處得了一張推薦信,兩人便千里迢迢來這定州。
因身無分文,這父子二人便一路為他們打雜,一路上倒也相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