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樹間穿過來,簌簌作響。
“顧老板,”陶然抓著一把柏樹條,“我想喝你們樓下那家喫茶店的凍頂烏龍茶,你來接我的時候幫我帶一杯。”
過了兩秒顧淮云才應她,“好。”
“還要別的嗎?就一杯凍頂烏龍?”
陶然低下頭去,“不用了,就一杯凍頂烏龍就好。還有……你要忙完事就早點、早點過來,我等你。”
別扭地說完話,陶然只覺得口干舌燥。
這次顧淮云停頓的時間更久,一個“好”字從他干澀的喉間艱難地吐露出來。
收了線,陶然從柏樹林里走出來,向辦公樓走去。
顧淮云拿著手機在手指間靈活地轉了兩圈,又給手機解了鎖,在備忘錄里寫了,“給陶然買凍頂烏龍茶,早點來服裝廠接她。”存完,驅動大奔,車頭徐徐往前,然后掉頭離開。
二十分鐘后,黑色大奔停進它的專屬車位。顧淮云下車,走出幾步后,才捏著車鑰匙朝后給大奔上了鎖。
莫非在停車場候著,見到人,報備今天的行程。
“有沒有派人看著謝蘭?”
莫非有問有答,“有,回到臨湖苑后就沒有看到她出來,也沒有看到她和誰接觸。”
顧淮云默然,大步流星往前走,“她呆在臨湖苑就可以給我搞小動作了。”
這句話,莫非認同。現在足不出戶確實也可以辦盡所有的事。但他有一點想不通的是,老板居然連一個謝蘭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貴婦也防范得這么緊。
曹仲不在廠里,陶然幾乎都泡在車間,邊監工邊學習。繞了一圈下來,腿都快走廢了,返回辦公室的途中,她很想念曹仲。
“喂,小然,怎么給仲叔打電話,是不是廠里出了什么事?”
曹仲接起電話就來這么不吉祥的話,陶然呸了一聲,“安心談你的戀愛,有我在,廠里能出什么事?”
曹仲憨笑兩聲。
電話那頭蹦出來“哐啷哐啷”的聲響,陶然疑惑,“仲叔,你那邊是什么聲音,怎么這么吵雜?”
“是顧先生,請人過來幫忙重新修繕胡英的老房子。”曹仲欣喜地感慨,“等我回去要好好感謝感謝顧先生。”
這事顧淮云沒有和她說過,驚愕了幾秒鐘陶然才捏著手機鎮定下來,“修了好,這樣英姨住著也安全一點。”
“是,胡英說最怕下雪,一下雪就要沒日沒夜地爬到屋頂掃雪,就怕雪把房子壓塌了。”
陶然記起和胡英初照面時,她就拿著一把掃帚站在高高的木梯上掃雪。
“房子修得怎么樣了?”陶然踏出吵鬧的車間,回辦公樓。
曹仲聲音洪亮,“今天是第三天了,再有兩天應該就能完工,過年前能趕完。”
那邊有人插進話來,曹仲在跟人說話,很快又回到她這邊,“小然,你有碰到顧先生,你先幫我傳個話,就說胡英很感謝他。”
料想顧淮云也不是很在意這聲感謝,陶然先替他接了,“跟英姨說不用客氣啦,安全最重要。”
“客氣的人是顧先生,他說謝謝胡英那晚收留了你,派人過來重修房子也是報答胡英的好心。”
陶然有些魂不守舍,只說客套話,“是要謝謝英姨,那晚要不是她,我得多遭好多罪。”
“舉手之勞,客氣什么?再說要不是你,我和你英姨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
曹仲的語氣軟了下去,像一陣炊煙,飄飄渺渺地就沒了。
再見面是了了心中的遺憾,但三十幾年的時光也被蹉跎了。
結束了通話,陶然立在空地上發魔怔。
照曹仲的話,這兩邊的人應該早已搭上,獨獨她一個人蒙在鼓里。今天要不是隨便給曹仲打去電話,她要被蒙多長時間,她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