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放的蟲卵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蟲害這件事,起初本是猜測,送了官府后,春生也招過了,可一群人、一群人的去看了那天晚上呆過的地方,沒有一顆茶樹樁異常,全都和正常茶苗一樣,再這樣下去,真只能等著蟲害再嚴(yán)重些時才能發(fā)現(xiàn)。
那時候就真的只能把那一片兒茶樹樁都換了,茶農(nóng)本就十分怕蟲害,為了防蟲種的茶本就一片兒一片兒的分開種著。一旦染了病,便只能重新去買新的茶苗,又是極大的一筆開銷,甚至能抹掉今年的收益,只怕到時候外家又要鬧了,想到此處,幾個人又是愁得不行。
無法,馬斌只能先讓王三先去看看市場,哪家今年有多出來的茶苗,王三只得應(yīng)了,畢竟吃著年俸,為東家排憂解難也是自然。
從堂中向外望去,明媚的太陽四周已泛起紅暈,快要下山的景象,今日的議事也只能暫到于此了。
王三坐著馬車,正在回去的路上,后面卻有人追來,讓王三再往茶山里去。馬車夫只得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去,到茶山下的小屋時,馬斌,銷遠,銘新已在那里等著了,還有丁老頭和一干人等。
事態(tài)嚴(yán)重時,人便容易沉默寡言。一群人在丁老頭帶領(lǐng)下,去了茶山西邊的一個角落里,一顆茶樹樁前面停下了,遠遠一看這茶樹倒是無恙,翻向葉背時,卻有一顆蠶蛹似的蟲卵正棲息在上面,再看另一顆新葉上也被蜷縮著,周圍一片卻全都是,十來顆茶樹樁,竟都布滿了蟲卵,密密麻麻的。
馬斌有些支撐不住,這最不愿意看見的事還是來了,只是沒想到卻不是春生呆過的地方,而是遠在西邊的一小塊里面,想必他一開始便知道山里有人等著他,做了這掩人耳目之事,只為這蟲晚一些被人發(fā)現(xiàn),他那天晚上來這里只怕也不是為了放蟲,而是為了親眼看看這東家知道這事后的反應(yīng)吧。
只得讓人連夜將這一群茶樹樁拔了,移植到另一片空地上,再來查種類與應(yīng)對之法。山間的春茶雖已盡數(shù)采了回去,今年的產(chǎn)量影響不大,但明年,后年呢?不敢想象,本想把茶園就此傳給銷遠的馬斌不由得猶豫了起來,守茶二十多年,現(xiàn)在走卻像個戰(zhàn)場上的逃兵。
四人回去后,皆是一陣沉默。之前這蟲還未發(fā)現(xiàn)時,總抱有一絲幻想,現(xiàn)在真的發(fā)生時,也終于死了心,不得不去應(yīng)對這到來之事。
等到王三回家時,已過了黃昏,四處都是霧蒙蒙的,遠處有些人家已燃起了燈,一閃一閃的,又有炊煙了了,四周一片蛙叫聲,伴隨著馬車的節(jié)奏此起彼伏。
“梁掌柜后來怎么樣了?”王三突然想起了梁恬,便隨口問了一句前面的正在趕車的阿武。
“不算好,聽吳清說還哭了,畢竟是大府里長出來的姑娘,別看面上多堅強,心里還是柔軟的。像我家姑娘這樣摔摔打打,還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出手便把一個高出一頭的壯漢趕跑的,可能找不到了。”
阿武沒等到王三的回話,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下午有一個叫梁懷安的人來找她,雖說她沒有與我說過,但該是她的堂哥。梁姑娘便是在那時候哭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后來一起去萬香樓吃飯了,可能是一家人比較好發(fā)泄吧。”
“看好你的路,當(dāng)心摔了。”王三突然有些不買賬,反說了一頓阿武。
阿武揚起了手中的馬鞭,打在馬屁股上,低聲自嘲道,“拍馬屁,拍到蹄子上了。”說罷,又加緊趕了趕馬車。
等到碧華閣時,天已是黑透了,堂里亮堂堂的,門邊有個人影正一晃一晃的過來接人,不是別人,正是鬧騰了大半天的顧盼,喝了酒,有些站不穩(wěn),嘴里還打著嗝,過來便要撲向王三。
王三不想惹得一身酒味,拔腿便跑,哪里來得及,一個后空翻,便被摔在了地上,疼得擠鼻子弄眼,為了那一點可憐的自尊,愣是沒叫喚,直愣愣的盯著顧盼。
那惹事生非的人終于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