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恬便時常去懷安的宅子里坐坐,懷安白日里常常不在,只有張家娘子在院子里,或做做針線,或養養花。
這天下午,梁恬正從懷安的宅子里出來,拐角處,卻見有兩人在鬼鬼祟祟的,高的那人看背影該是懷安,而矮的那人卻完全被犄角的墻全擋住了,只有被夕陽拉長的影子看得見,疊在懷安的影子上。
那兩人似乎也聽見了梁恬的腳步聲,還不等梁恬過去,矮的那個便已早早的走了,只留懷安一人在那兒。
“恬妹妹,你怎么這就回去了,不吃了晚飯再走嗎?”懷安從拐角處過來,撇去了最初的不安,像個沒事人一樣,向梁恬走來。
梁恬有些意外,沒想到一向干凈磊落的懷安,卻也有這種時候,嘴角抬了抬,笑著說道,“今天就不了,早上讓婆子去撿了些治氣虛的藥材,這會兒也該好了。何況懷安哥哥已許久不在家里吃飯,今兒好不容易有個獨處的機會,我就不杵在那兒,打擾你和嫂子相聚了。”
“這是生病了嗎?可著急么,雖說你在三叔的宅子里住著,我不該管。如果有什么難處,一定要說出來,我能幫忙的也盡量會幫忙,那件事是我有愧于你,讓你與嬸嬸鬧了矛盾。”
不說與自家娘子的事,反而只關心堂妹的安危,若是換作以前有人關心也會覺得欣慰,這時卻只有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梁恬笑了笑,說道,“不礙事的,都是許久的毛病了,吃幾副藥也就好了。懷安哥哥趕緊回去吧,嫂子還在家里等著呢。”
懷安應了也就走了。往回走的梁恬,嘴角處浮出難得的譏笑,輕聲說了句,“連你也變得這么快,可憐的張娘子,換你做了‘鶯鶯’。”
然而事情恰恰相反,懷安并不是變了的那個人,卻是個變不了的人,拐角的那個女子,名叫周蕓,小名喚作靈兒,是梁家曾經養在府上醫師的女兒。
周醫師原本是周家的遠方親戚,早年在京師做個小學徒,因脾氣古怪,又不合群,在醫師館里并不受人待見,早早的回了白地城,也沒個醫館肯收這未出師的醫師,只得在鄉下做個江湖郎中。
后因擅長治療外傷被梁家相中,花重金請來養在家里,幫他娶了親,生了一個女兒,也養在梁家,即算不得下人,也算不上主子。
因著一層遠親關系,大夫人對這醫師的一家倒是和氣,又因此女幼時便沒了娘,大夫人早年也沒了閨女,更愿意將這個遠房的侄女養在家中,與懷安做個伴。
兩人從小便是一塊兒吃飯,一塊兒入學,一塊兒長大。這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誼,自然與別人不同,懷安待她真如親妹妹一般,去哪兒都隨身帶著,有什么稀奇玩意兒都給她備著一份。
只是這家里人難免太后知后覺,等到那女子眼中的情意都滿溢出來時,才有人驚覺這兩人的關系早已不是一般兄妹可比,慌忙把兩人分開后,倉惶的連周醫師都一并送回了鄉下。
這一送反而出了問題,懷安終于才知道那親如妹妹一般的女子,早不僅僅是妹妹,只是兩人之間早已隔了山河,還沒互訴衷腸便被分離兩方。
那女子回鄉下后,不久便嫁作了人婦,在家里硬撐著的懷安,得知這消息后,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枉然,也順從了家里的安排,做好迎娶張家娘子的準備。
本已是塵埃落定的事,也不知是哪里的好事人,一封書信送到了女子家里,將兩人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個清楚。從此女子婆家將人看得更緊些了,更是揚言,若不產下個一子半女,休想再回娘家。
只可惜那丈夫偏偏是個藥罐子,勉強靠藥水續著命。一不做,二不休,女子本就略知藥理,此后在那藥中,每方剔掉了一味藥,又日日催命似的灌他,新婚不過一年半載,那短命丈夫便一命嗚呼上了路。
再過了半載,女子也回了娘家,卻得知懷安已娶了張家娘子,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