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步封黎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去沉著分析,皇帝自是心中不爽,哼道:“你可以不信。”
末了,瞥了崔寧一眼。
崔寧當即回道:“奴才當時是覺得,寫詔書是最緊急之事,所以,先給的絹帛。”
“是嗎?”步封黎彎唇,問向崔寧:“你是搞笑的嗎?你是皇上的人,讓皇上寫退位詔書是最緊急之事?你怕不是專門坑他的吧?”
崔寧臉色一白,一時被噎得啞了口。
皇帝臉色越發難看,嘴里卻還是冷哼:“朕說過了,你可以不信,只要你不后悔。”
“那你讓人把她帶到這里來,只要見到她本人,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步封黎斜睨著皇帝。
末了,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方才一直沒機會講,我想跟六弟說,我的人可不止兩萬。”
步景寒一怔。
步封黎冷瞥了他一眼:“別忘了德叔曾經做什么的,我這十幾年又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上戰場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一群人出生入死、生死與共。什么叫做過命的交情?德叔于我便是,所以,當年他要被問斬,我不惜冒著欺君的危險,也要將他救下來。你知道有多少像我這樣的人嗎?德叔有多少老部下還在軍營,就有多少個我。你知道,如今的軍營中又有多少人跟我共赴過生死,誓死追隨我的嗎?”
說到這里,步封黎豎了兩根指頭,“兩萬,駐扎在京師外的大軍總共才六萬人,兩萬人已入了我和德叔麾下,這還只是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秘密進行的。試想,若我和德叔振臂一呼,又會有多少人過來?”
步景寒臉上青白相間。
雖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卻還是硬了脖子輕嗤:“你以為軍營是你家的?”
步封黎彎唇淺笑:“所以你不懂。你一直安逸地呆在京城,從未上過沙場,連紙上談兵都沒有過。沒和誰一起經歷過生死一線,經歷過劫后余生,不懂瀕死的絕望,獲生的感動。你有五萬大軍又如何?不過是你偷偷摸摸養的一群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充其量每日練練把式、練練武功的人而已。”
步景寒:“......”
步封黎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聽說過以一當百嗎?別說我有四萬人,就算我只有兩萬,對付你五萬,也綽綽有余。”
語氣篤定,擲地有聲。
“何況,如今還有曲幫主的八萬人。”
步景寒沒做聲。
步封黎也不理會,其實他也不是說給他一人聽的,皇帝和滿朝文武都聽在耳里。
這些年他浴血沙場、出生入死,保衛大燕,他從未邀過功,這是第一次,他講這樣的話。
他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想不通的時候,他也會不甘心。
為何?
他給大燕帶來了什么?
而他又得到了什么?
“若有心謀逆,我難道不比六弟更會養兵?可到今日,六弟能派出五萬養兵,而我,靠的只能是兩萬戰俘、兩萬舊部,一個養兵都沒有。說我蓄意謀反,不覺得牽強嗎?”
一語落下,場下低低的議論聲四起。
不少人紛紛點頭,覺得似乎在理。
步景寒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步封黎聲音未停:“皇上剛剛也說了,我母妃是我最在乎的人,水餃是我最愛的女人,既知這兩人于我意味著什么,又為何要如此對我?但凡他不對這兩人下手,不如此逼我,我又何至于去集結這四萬人!”
皇帝一張臉鐵青。
怒道:“你休得在這里妖言惑眾!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快點吧,退兵、斷臂、認罪,朕立馬讓人帶你母妃前來,否則,朕也可以讓人帶她來,但,帶來的絕對就是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