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入城之后,搶劫三十九起,其中二十起是當涂官軍降卒所為。”
“殺俘四起,常統領的陷陣營士卒所為,殺投降官軍中軍官一十六人!”
“侮辱民女二十八起,七起為渡江后的降兵所為,其余都是定遠的士卒。”
胡惟庸額上冒汗,拿著城里收集來的報告,一字一句的念道,“城中還有許多慘事,都是破城之后地痞無賴和潰軍所為,跟咱們定遠軍沒關系,有的人抓到了,全關在打牢里!”
朱無的臉色在燈火下陰晴不定,夜晚的金陵城死一般沉寂,連狗叫都沒有。
和以前一樣,朱五還是住進了軍營,房間里除了他還有其他定遠軍的核心將領,都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老子最恨的就是欺負百姓,因為老子以前就是老百姓!”朱五的聲音壓抑著,聽不出喜怒來,“老子也知道弟兄們打仗賣命,有今個兒沒明日,該給的,不該給的,老子都給了。怎么還有這么多人,把老子的軍法當放屁!”
“總管!”胡惟庸欲言又止,“俺說句公道話,其實咱們定遠軍已經是紀律嚴明了,天下咱們這樣的軍隊不多了。要是別的軍隊,進城之后說不上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跟別人比什么?比爛?”朱五冷笑,“按你這么說,我是不是該給他們請功!”
說著,朱五站起身,“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今日有這數十起咱們姑息了,明日就會有數百起,到時候殺不殺?殺,兄弟們有怨言,不殺,咱們定遠軍就變成了強盜,變成了比官府還壞的匪!”
“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心里有怨言!”朱五看著眾將,繼續說道,“大概,你們心里想著,不過是搶了點錢,玩了幾個女人,都是給咱們賣命的兄弟,刀頭上舔血,何必一定要殺了。下回讓他們打先鋒,戴罪立功就是了!”
“兄弟們,你們忘了咱們為啥造反了嗎?我早就說過,咱們造反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反抗這狗日的朝廷,不是為了拿起盜搶,欺負百姓!造反可以,當畜生不行!”
“五哥!”郭英漲紅了臉,犯事的士卒有他的屬下,“俺親自動手,送他們上路!”
“不用!”朱五搖搖頭,“我答應兄弟們,打下金陵有賞,明天明正典刑,再賞賜三軍!”說著,又對李善長說道,“明日行刑,金陵的降官和城中財主大戶,百姓都得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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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慢慢深了,朱五卻毫無睡意。
他在想,如果自己不是總管,而是個普通將領,這樣的事,心里會怎么想?
所謂的軍隊思想建設,在這個時代行不通。歷史上也只有一個岳家軍,可那是華夏民族歷經浩劫,生死存亡的關頭,才有的產物。
這時代的軍隊,紀律就靠主將的一句話,士卒們靠著義氣和糧食聚集在一起,隨時在野獸和人之間徘徊。
不能變成野獸,朱五不通歷史,但是現在只有時間就會翻翻史書。唐朝末年,黃巢領導的農民起義,聲勢浩大攻無不克。可是最后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為人變成了野獸。
他們搶劫,他們JY,他們肆無忌憚,他們橫行無忌,他們殺人不分好壞,他們甚至吃人。
前路漫漫,雖然打了下了金陵,可是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爭天下,要靠民心,打天下,要靠刀兵。
該狠心的時候要狠心,不能優柔寡斷。
朱五翻了個身,不經意中,眼睛落在了桌子上,寫著定遠士卒罪狀的那張紙上。
這樣的事,肯定不是今天才有。
只不過是今天被自己抓了個正著,執法隊的親兵可能礙于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自己的軍中都是淮西老鄉,一個連著一堆,這樣的關系好也不好。好處是打起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