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依舊是雨,但已和昨日不同。
如果用女人的哭泣來比喻。
昨日,是滿地打滾,撒潑叫罵,嚎啕大哭。
今日,則只是無聲落淚,輕輕抽泣而已。
雨小了,陣陣光亮,從烏云中宣泄下來,落在人間。
武昌城墻下,泥濘的泥土上,滿是泡得發(fā)白,扭曲殘破,死不瞑目的尸體。
大多,是守城元軍的,漢軍的早就收拾走了。
昨日漢軍攻城死傷近兩千人,但是武昌的元軍,死傷卻是數(shù)倍。死了的還好,那些沒死的,掉在城墻下面的,徹夜的哀嚎,直叫人心里發(fā)瘋。
如此以來,城墻上的守軍哪里能夠休息,雙眼之中都是血紅的血絲,只有在這天色將明的時候,才能微微喘息。
“朱賊!城墻下有朱賊!”
突然,一聲驚恐的叫喊,打破清晨的寧靜。
城墻上無數(shù)人下意識的抓著兵器站起來,只見城墻下,不知道何時靠進了一隊隊,鉆在鐵蓋子下面的漢軍。
“扔石頭,砸死他們!”
有元軍大喊準備動手,但就在此時,那些鐵皮蓋子開始緩緩的后撤。
只是城墻上誰都沒有注意到,泥濘的土壤里,被漢軍埋藏了什么。
但是,元軍終究是松了一口氣,不是攻城就好。
可是就在他們放松的瞬間。
咚咚咚咚!急風驟雨一般的戰(zhàn)鼓響徹天地,那鼓聲直達云霄,似乎天上的云,都在跟著顫抖。
“朱賊集合!朱賊集合啦!”
在武昌元軍聲嘶力竭的預警聲中,無數(shù)漢軍在營帳里鉆出來,手持兵器在陣前密集的列陣。
咚咚咚,咚咚咚!
戰(zhàn)鼓還在持續(xù),成頭上武昌總管成恩,在親兵的攙扶下,站在城頭,看著漢軍。
“他們要干什么?”
不是攻城,攻城是器械先動。而且那些漢軍,排的是進攻的密集隊形。
“記住了,等會聽老子的號令,跟著老子屁股,直接推進去,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不許后退。一人退,殺一隊,一隊退,殺一營!”
軍官們在士卒的隊列里,來回奔走,怒吼。
士卒們看著武昌城頭,眼神灼熱。
這些大多是整編的淮西軍,他們的軍官,都是重新選拔上來的淮西人。
在朱重八麾下的時候,他們只是勉強果腹,到了朱五這,他們卻可以敞開肚子。
這年月當兵,就是為了肚皮。但,更讓他們死心塌地的是,漢王居然給當兵的發(fā)軍餉。
只要不死,成了老兵戰(zhàn)兵,每個月有軍餉,還分給土地。
那可是土地,可以養(yǎng)活一家人,傳宗接代,開枝散葉的土地。
早知如此,都是淮西人,誰他媽還跟著朱重八。
郭興慢慢縱馬走到陣前,淮西軍中,那些淮西男兒的眼神灼熱。
大漢的三將軍,漢王的義弟。原來和他們一樣,只是個濠州的后生,現(xiàn)在卻是天下聞名大將。
“元帥,妥當了!”
一個親兵跑到郭興身邊報告。
郭興回頭,看著準備進攻的士卒們一笑,右手猛地一揮。
不遠處,幾個工匠看到郭興的手勢,“點火!”
茲啦,綠色的火苗在引線上綻放,稍縱即逝,分成幾個方向,銀蛇一樣鉆進泥濘的泥土之中。
地上鋪設了用來遮蓋引線的銅管,引線的盡頭,是城墻下工兵鑿出的深坑大洞。
漢軍要在武昌城故技重施,炸塌城墻。工兵在清晨靠近城墻,埋設銅管,塞進炸藥。
漢軍將士在戰(zhàn)鼓聲中集合,就等著墻塌的那一刻。
但是,這一切,城墻上的人不知道。
只是成恩的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