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裝滿了水的木桶,大鍋,大勺,煤爐子,蜂窩煤……,最后被抬上來的則是一桶桶臭不可聞的大糞。
彭炳只是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方逸想要做什么。
方逸這是打算熬制金汁,用來對付攻城的敵軍。
金汁,就是燒開了的糞水。
開水的殺傷力大家都知道,至于在開水里面加入大糞,其用意倒不是為了惡心敵人,而是大糞是真的具有殺傷力。
糞便中含有多種病毒細菌,敵人被開水燙傷后,傷口處和血液里馬上就會被大糞中的病毒細菌所感染,在沒有強力消炎藥的古代,被這種金汁傷到,基本是無藥可治,死亡率非常高。
不過金汁這東西雖然很厲害,但在戰時,也受到很多制約,最主要的就是在戰時,防守的一方被困在城中,通常都沒有足夠的柴火。
電光火石之間,彭炳突然想起了方逸在之前拼命地往遵化城中運送蜂窩煤的舉動,當時雖然四處紛飛的煤灰已經影響了市容,很多百姓乃至官員都是極為反感,但方逸卻依舊不改初衷,堅持運煤。
然而現在,彭炳卻突然明白了方逸當時此舉背后的,深意。
“大,大人,難道您當初拼命地在城里屯煤,就是為了這一天?”彭炳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方逸看著彭炳笑了笑,“這是自然,要不本官屯這么多煤做什么?城中的茅廁都是現成的,煤也是現成的,煤爐子更是綽綽有余,從今天開始,咱們遵化城頭爐火不熄,開水金汁管夠,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一下這些遠道而來的‘朋友’!”
煤爐子很快便被點燃,爐火熊熊,大鍋上開水開始冒泡,隨即一坨坨大糞便被倒進了開水中,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
而就在此時,后金士卒的又一波攻勢,也已來臨!
巴根率領著四千精悍士卒,扛著云梯等攻城器械,再度氣勢洶洶地向著遵化城殺來,而岳托手下大將蘇德,也開始帶著三千弓騎兵隊,緩緩加速,向著城墻方向靠近。
方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轉身問彭炳道“城頭火炮裝的是實心彈,還是散彈?”
“啟稟大人,城頭火炮裝的都是實心彈,這樣射擊距離比較遠,威力也大。”彭炳說道。
方逸搖了搖頭,吩咐道“傳本官的命令,馬上把所有實心彈,都換成散彈,要快!”
“對付這些后金的弓騎兵隊,非散彈不可!”
實心彈看著威力猛射的遠,但是也就能唬唬人,真實的殺傷力其實不行,因為它攻擊距離太窄。
而換成散彈后,雖然攻擊距離縮短,但火炮射程再短,也比弓箭遠,何況明軍居高臨下,本身火炮在射程上,便有加成,便是短,也短不了多少。
散彈攻擊范圍很大,非常適合對付這些想要靠近城頭射箭的騎兵。
聽了方逸的命令,明軍炮手忙不迭地將炮膛中的炮彈,由實心彈換成了散彈,好容易手忙腳亂地剛換完,后金騎兵便已沖到了遵化城頭之下。
蘇德雙腿控著馬速,雙手彎弓搭箭,將手中強弓拉得宛若滿月一般,只見他瞇著眼,瞄著城頭守軍,蓄勢待發!
在他身后,無數后金騎兵,此刻也皆都滿挽強弓,只待主將一聲令下后,便會萬箭齊發,攻擊城頭明軍,掩護己方攻城部隊!
一桿繡著猙獰狼頭的白色大旗,由一名后金騎兵舉著,緊緊跟在蘇德身后,旗幟迎風舞動,似是在展示女真健兒的無堅不摧和無上驕傲。
騎兵隊距離城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但卻沒有聽到久違的明軍發炮之聲。
蘇德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惑。
放在以往,明軍早就發炮了,卻不知為何,眼看己方即將進入弓箭的射程內,但城頭明軍依舊是一片靜謐,就像是,城頭上已經沒有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