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頭緒,沈卜芥望了望閃爍的星河,手指一動,烏云密布,電閃雷鳴,久違的大雨傾盆落下,短暫緩解了旱災。
人生的四大幸事,其中一個便是,久旱逢甘霖,一場雨,不能拯救已岌岌可危的大祈王朝,卻能救活成千上萬百姓的性命。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瓢潑大雨,坑洼地聚集了不少雨水,村民們驚喜地用盛水容器灌滿水,一個個撒歡似的在雨中奔跑,這份喜悅,足以讓一雙雙或渾濁,或黯淡無光的眼睛重燃希望。
雨早上就停了,有水,大家就能活下去,曠野里,高山上,一群群衣衫襤褸的人,神情不再麻木呆滯,踏在泥土與雨水混合的爛泥里,一步一步,朝著平陵城走去。
這天依舊是艷陽高照,除了半月前的一場傾盆大雨,往后的日子太陽天天掛在天空,沈卜芥和水蓮走在丁氏旁邊,身上背著包袱,跟著人群往前走。
水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舌頭無意識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那天接的水早就喝完了,即使再省著喝,接水的器具就那么點兒,能裝多少?
沈卜芥把自己的水囊遞給她,“喝水。”
水蓮眉頭動了動,迎上沈卜芥含笑的目光,一手接過沈卜芥的水囊,“咕嘟咕嘟——”
“你個死丫頭,讓你省著點喝你不省著點喝,活像水鬼投胎似的,這才走多遠的路,你就喝了這么水!”
丁氏向來是帶著女兒走旁邊的,離人群不遠不近,衣服上滿是污漬塵土,都要看不清原來顏色了。
“一人一個水囊,你自個兒的喝完了就喝別人的,別人不渴啊,就你嬌貴些!”
水蓮用袖子給自己扇風,明明已是秋季,寒風呼嘯,她的背上卻被汗打濕了,“哎,我姐心疼妹妹,您別管啦,要喝嗎!來一口嘛,我瞅您的水囊也沒水啦!”
說著她就把水囊塞給丁氏,丁氏又罵了水蓮兩句,水蓮當沒聽到,依舊嘻嘻哈哈的,沒心沒肺的樣子。
自沈卜芥來到這里,為期半個月的逃荒生涯終于在看見平陵城并不顯巍峨氣派的城門,劃上了一個完滿的句號。
趙程的確愛民如子,這里的消息閉塞,平日里更是沒生人來,一下子浩浩蕩蕩來了兩百來號外人,在平陵城中掀起了一陣不小風波,平陵城地廣人稀,旁邊的荒地不知道有多少,接收難民在這里安居樂業是沒問題的,只是這難民不是放進城里就完了的。
他們一窮二白,瘦骨嶙峋,平陵城的氣候和地形不適合種植水稻這種畝產相對比較高的莊稼,自給自足尚可,要分出養活兩百來號人的糧食就很吃緊了。
趙程是個心善的,也不可能就下狠心讓這些人直接去死,從自家私庫里動了來年的糧食,暫時緩解了難民們的生死困境。
兩百號難民被拆分成不同批次,前往不同村落定居,那種一村兒的,是鐵定要被打散的,沈卜芥三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是一家人,幸運的被分在了一起。
但是丁氏沒要衙門分給她們的地,她心里可是門兒清的,府衙分的地都是荒地,她們三個女的怎么可能去開荒,那是個力氣活兒,因著水蓮的爹是舉人,日子過得倒也不錯,她們幾個從沒種過地,種地也是個技術活。
而且人家鄉里鄉親的,自家孤兒寡母人生地不熟,住在村里頭,被人欺負了都沒處說理去,所以丁氏沒要地,而是折算成銀子,雖然也沒幾兩,正常來說,買一畝良田都不夠。
丁氏是個麻利勤快的婦人,自有自己一套生存準則,在平陵城買下了一處小院子,很小,但周圍的鄰居都是友善人家。
夜里,水蓮問丁氏,眼睛滴溜溜的轉,“娘,你哪兒來的銀子買院子?我記得我家剩下的只有不到六兩的銀子啊!”
丁氏敲了她腦袋一下,“你以為我跟你這小丫頭一樣啊,逃荒,最終是要定居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