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的手捏得指節發白,還好袖口松松地掩蓋了手背。
她以為再也聽不到這個稱呼了,卻沒想到,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響起在她的耳邊。
“君小姐何等聰明,四歲就能解出元宵燈會最難的字謎,能寫詩會譜曲,會下棋還會寫故事,如果是個男兒,必定是當朝狀元郎——”
她嘴唇動了動。
二夫人也呆呆地看著朱文章,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人,怎么就是不聽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說。
那君小姐,是夠可憐的,但可別連累自家啊!
當初那事兒鬧得那么大,只因太子殿下與君家交好,險些連太子之位也保不住。最后還是沒找出太子參與此事的確切證據,況且皇后娘娘一族畢竟在朝中還有舊部,根基不那么容易撼動,因此太子還勉強保著。但明眼人都知道,對太子,皇上已起了猜忌之心。
皇上春秋正盛,還有的是時間換儲君。
那之后,朝廷明令所有人不得提起君家,所以就算是民間要議論,也只能以“那位大人”一帶而過。
他倒好,又是君大人,又是君小姐的,就算不要頭上的烏紗帽,難不成連命也不要了么。
“唉,好了好了,不說了。”朱文章感受到身邊突然的死寂,也覺得自己是說錯了話,便伸手招呼二夫人再斟滿一杯酒,將思緒轉了轉。
“對了,二十日州府里有位貴客經過涿州辦事,本官請他來游覽一日,想來想去,這小地方也沒什么能真正拿得出手的,只有十九班盛名在外,便準備帶他去聽戲,到時候你們二人也一同去,保證是不虛此行!”
“什么貴客?”舒墨其實沒大聽清楚朱文章說的什么,但她必須要換換腦中的念頭。
“小墨你們可能不認識,是東陵縣縣令,名喚吳文斐。”
吳文斐?
這三個字一出,舒墨的臉色瞬間一凝。
手指,再次暗暗地在膝蓋上捏緊。
不過朱文章正滔滔不絕,沒注意一瞬間舒墨的失神。
“說起那吳縣令,才不到三十歲,年輕有為,執掌東陵這十年,將一個原本貧困縣城治理得井井有條,除水患,疏河道。這兩年又于要地建了一座鹽庫,百姓愛戴,上級嘉許,他可是郡守張大人眼前的大紅人!”
“這個人,老夫也聽說過。”舒景捋了捋銀須,“他好像之前是京城里的一個秀才,性子有些古板孤僻,不太合群,但自從去了東陵,竟然做出實績,從一個刀筆小吏一路做到縣令,確實有本事!”
朱文章有點壓低聲音道“雖然現在這吳縣令與本官相同級別,但我得到可靠消息,據說他很快便要升官啦,張郡守年事已高,明年便要致仕回老家去,這個位置就是留給他的,到時候可就是本官的直屬上司了!雖然我也不想升官發財,但是聽說這個未來的吳郡守,對下屬要求很嚴啊,有什么不合他的意,他是不客氣的。你們說,我怎么能不重視這次見面,不給他留下個好印象?”
舒景夸贊道“朱大人現在也把涿州治理得欣欣向榮,吳縣令過來一定會很滿意的!”
舒墨眼神愈發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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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哥哥,墨哥哥,爹爹說你最會講故事了,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剛吃完飯,朱子瑜就撲到舒墨膝蓋上,笑得露出兩顆大牙,頗似一個雪白的大兔子。
“哎呀!你看你這孩子,都把嘴上的米粒擦到墨哥哥的衣裳上了!”二夫人忙跑過來,拿著一塊手帕,擦去小湯圓嘴角的米粒和油,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墨哥哥累了一天,要早點休息了,還纏著人家!”
“嘻嘻,湯圓喜歡墨哥哥,墨哥哥講個故事嘛……”湯圓抱緊舒墨的雙腿,賴著不想走。
夏夜晚風、空氣里殘存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