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公子?”
朱文章敏感地意識到了什么。
就是那位司公子嗎?
司家——權傾朝野,在朝中享有三十年聲名,雖身為太傅,卻能獨立于幾位皇子的勢力之外,得到皇上無限信任的前右相——司長寧家!
司太傅有兩位公子,大公子司靖弘三十有三,在朝中已居四品,為人穩重老成,大有其父之風,將來前途必定也不會亞于其父。
而小公子司靖宸,是司太傅中年得子,算起來今年二十二歲。
關于這位公子的傳聞就更多了,雖然有因為司太傅煊赫的身份,可能有夸張之嫌,但見過他的人都驚嘆說這世間竟然有如此驚人容顏的少年,而他十歲在大殿上賦詩,十四歲能與大師論道,這些傳說也未必是空穴來風。
不過,盡管朱文章此前并不完全相信這些傳說,但在看見面前男子,又聽見舒景喚他司公子,毫無疑問,此前對于他容貌的那些傳言,一點都不假。
朱文章趕緊也努力行了一個大禮!
雖然司靖宸年紀還輕,但畢竟是司太傅最寵愛的幼子,他能來到這個小城已經是莫大的意外,按常理來說,自己是根本見不到這樣云端之上的人物的。
今天見到了,怕是能長壽幾年吧?
舒景微微回頭,用眼神示意舒墨行禮。
可是卻看見小墨的眼神有些呆滯,凝視著司靖宸,嘴唇微微顫抖。
他低聲喚了聲“小墨”,舒墨終于回過神來,干巴巴地低聲開口“見過司公子。”
話剛說出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干澀和異樣。
心頭一陣酸楚。
這一世,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讓開”。
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見過公子”。
如此客套,如此疏離。
是啊,她想多了,這是她的一世,但對于他來說,又不過是一個平凡的過客而已!
司靖宸卻并沒有看她,而是看向身邊已經像爬蟲一樣癱軟在地的吳文斐。
吳文斐的神智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混沌,只是匍匐在地,面上涕淚交流,喃喃自語道“見過公子……見過大人……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小人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吳文斐,你拋棄懷有身孕,定有婚約的女子,是為薄情。你深受他人大恩栽培,卻反寫文章落井下石,是為寡義,你在本地官員和本公子的面前竟然想殺害一個無辜的戲子優伶,是為陰狠毒辣,你可還有何話說?”
“呵呵,呵呵。”吳文斐趴在地上,手指摳著地面,狠狠地咬著嘴唇,竟然咬出滿口的鮮血,“我薄情,我寡義,我陰狠毒辣……是……我都承認!然而又是什么將我逼成這樣?……是這世道,我吳文斐,原本只是想有所作為,造福百姓,卻……卻必須得走這條路……若不走這條路,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螻蟻,早就被無數人踩在腳底,永世不得超生,哪里還有我大顯身手的機會……”
司靖宸皺起眉頭,厭惡地擺了擺手,道“就算做個小人,也應該做得明明白白,事到如今還為自己找些借口,污蔑世道,卻連個小人也不如!”
他一揮袖,冷聲喝令“來人,將案犯帶走!”
用了“案犯”這個詞,朱文章與舒景便知,這吳文斐別說還有升任郡守的機會,怕是從此就要蹲在大牢里不見天日了。
然而,兩人心中同時浮起一個疑問。
今日的這場戲,是誰安排的?
誰有這么大的能耐,令一個戲班,專門排演了一場以吳文斐為主角的戲,還將他過去做的所有見不得光的事情,一一編進戲里,這需要對他的過去有多少了解,還需要花多大的成本,而且,還能料定,吳文斐看到最后黑白無常出現,會實在被逼瘋,忍不住跳出來,當眾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