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署十幾個太醫(yī)輪番上陣,總算是幫著天子將這一口氣給緩了回來。
寢宮中,神色憔悴的宋澤雨坐在胡床沿上,正一口一口,慢慢喝著碗中溫度適中的安神湯藥。
他素來如此,哪怕是極虛弱的時候,也容不得別人來喂自己,就連最受寵信的大總管白朝恩在這種時候也只能乖乖地恭候一旁。
不過,經(jīng)過這次的事后,宋澤雨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已經(jīng)老了,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殺伐果決,從不將過去之事放在心上的年輕人了。
想當年,曾有將領臨陣叛逃,致使他遭遇慘敗,幾度險象環(huán)生,他也不至于氣得昏厥,說到底,當時的年輕人總相信以后會更好,而現(xiàn)在的老人卻已容不得絲毫過錯,尤其是他指定的接班人犯錯。
胡床邊,白令徽跪在地上,一直保持著雙手托舉木盤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待得宋澤雨將已經(jīng)空掉的湯碗放在托盤上,再用棉布拭去嘴角的藥漬,又將棉布丟回托盤后,他才緩緩放下已經(jīng)酸軟酥麻的手臂,隨后便躬身告退了。
宋澤雨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好一陣,才朝旁邊看去。
“手怎么樣了?”
白朝恩為了從怒不可遏的宋澤雨手中救下宋承乾,不惜以肉掌去握劍,以至于傷及筋骨,故而兩只手如今都纏上了紗布,但天子問起,他卻答道“多謝陛下關心,老奴已無大礙了。”
宋澤雨聞言,也沒再多問。
清醒之后,沒有責罰這條忠心耿耿的老狗,本身就是對他所作所為的一種認可,至于封賞倒不至于,再者還有什么能賞他的,白朝恩如今領的武官虛銜都已是正三品了,難不成還要他換上絳紫朝服,去與眾大臣一起上朝?
宋澤雨雙手放在膝上,仰起頭,望向屋頂?shù)臋M梁,過了好半晌,才突然問了一句。
“你說,是朕錯了么?”
白朝恩趕忙回答道“這自然不是陛下的錯。”
宋澤雨轉過頭來。
“那你說說,這是誰的錯。”
白朝恩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那伶人的錯!若非此人膽大包天,魅惑太子爺,淫亂宮闈,自然也就沒這事了。”
宋澤雨聽了,卻是冷笑一聲。
“哼,你不用著急替他開脫,沒有這個,自然也會有另一個。你我都已是這個歲數(shù)的人了,難道還不明白,很多事,在己不在人么?若沒那個心,難不成誰還能逼著他去做不成?”
事情涉及太子,白朝恩也不好回答,只能閉嘴不言。
每當這種時候,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就在殿中一時無聲之時,剛剛才跑出去的白令徽突然又小跑著回來了,一下子跪在地上,稟報道“陛下,德妃娘娘與淑妃娘娘求見!”
宋澤雨聽罷,不禁冷笑一聲。
“她倆倒是消息靈通。”
太廟門口的那場鬧劇,他已從白朝恩的口中全部獲知,自然對這二人心生不悅。
想了想,宋澤雨道“去,告訴她們,就說是太醫(yī)說的,朕還需休養(yǎng)幾日,暫不能見人,讓她們先回去吧。”
白令徽答應了一聲后,趕緊小跑著出去了。
不多時,白令徽竟又跑了進來。
“陛下,楊昭儀求見!”
昭儀乃是后宮的“官位”,這楊昭儀即是宋歡的生母,在宮中的位次僅次于德妃與淑妃,她的出身不算太好,比不得德妃這姐姐是皇后,長兄是當朝尚書右仆射,但也不算差,比宋和,宋良的母親要好太多,又因兒子的原因,一向與淑妃交好。
文武官員結黨爭斗,這后宮的女人自然也不會差了,皇后一死,德妃與淑妃很快便成水火不容之勢,各自拉幫結派,常有沖突。
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就連宋澤雨也不能免俗,更別說她們與朝中不少重臣也有著千絲萬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