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雨季。
到了這個時節,雨水充盈,江河漸滿,故曰“小滿”,為了防止突降大雨,故而這場接風宴沒有如春日一樣,設于景色宜人的園中,與花草林木相伴,而是設在了梁州城最奢華的酒樓里。
其實這場接風洗塵宴,早在幾天前就開始準備了,因為宋瑯每到一處驛站,都有人分別朝梁州城和京城傳信,匯報他的行蹤。
別誤會,可不是宋良或宋承乾的人,而是因為朝廷需要了解派出去的公差到哪兒了,避免走失,或是為歹人所害也不知,也省得公差玩忽職守,在路上耽擱太久。
一般來說,視公務的緊急程度,從遲到一兩個時辰,到遲到一天兩天,都有不同程度的懲罰,雖說絕大多數律法對他這個親王并不管用,但回去后,估計也免不了被御史們參本,或是依律罰些俸祿銀錢,亦或是干脆就讓手下人代領懲罰,挨上一頓板子。
當然,宋瑯也不在意這么點小瑕疵就是了。
尤是潛龍,最忌圓滿,留下點不算太大,卻可以讓人攻訐的問題,或者說缺點,是最聰明的做法。
整個宴席分為好幾桌,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背景強弱,都有各自該待的位置,其中在主桌這邊,梁州系的官員就只有刺史邱燮,別駕周康和長史袁培智三人有資格入席。
而宋瑯一進來,便一手拉過了梅清秋,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主位,隨后又朝蘇玄真和鐘子期招呼道“來,坐這吧。”
正在這時,太子黨這邊領頭之人,也是一個對宋瑯早有不滿的隨行官員突然開口道“大人且慢!此二人,一個從七品,一個從八品,何以有資格配享上座?”
宋瑯聞言,眉頭微蹙,輕哼道“他們沒資格,你有?”
那人一聽這話,心頭火起,連語氣也強硬了起來。
“下官乃戶部員外郎,官居從五品,如果連下官都沒有資格,難道他們就有嗎?”
雖說梁州在行政上屬于中上級的州,刺史官居從四品,連別駕都是正五品,但京官向來就要比地方官高上一等,更別說此人還是在戶部擔任要職,那更是了不得,可以說如非邱燮等人背靠齊王黨,否則見到此人,巴結都來不及。
在權貴云集的長安,他區區一個戶部員外郎,自然不算什么,很多時候,甚至得夾著尾巴做人,可在這梁州,他卻自認為已是頂天大的官,也正因這一股憋悶的傲氣化為了怨氣,上了腦,才讓他在這種時候,開口駁宋瑯的面子。
宋瑯聞言,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湯水都撒了出來,一抬手,指著對方,大吼道“本王說他們有,他們就有,本王說你沒有,你就沒有!聽明白了嗎?啊?”
那人本欲據理力爭,可左右袖子都被同僚輕輕扯了一下,最后只能抬起袖子遮住臉,恨恨地一咬牙,拱手道“若大人執意如此,下官,下官也無話可說!”
邱燮等梁州系的官員們對視一眼,又看了眼作為爭執焦點的蘇玄真與鐘子期,都沒有說話。
其實,莫說他們了,就連齊王黨來的三人,也很是不滿,雖說大人物將自己的心腹放在身邊無可厚非,可怎么也該給自己等人一點面子吧,難道你陳王殿下想就靠這倆人,便把案子順順利利地辦了?
官場,可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正在這時,鐘子期突然拱手道“大人,下官是何等身份,又怎配與大人同坐一桌,還請大人允許下官,坐在下官該坐的位置吧。”
蘇玄真雙手攏袖,在一旁勸道“哎,鐘兄,既然王爺都說了,我看你還是坐過來吧。”
然而,鐘子期卻不為所動,蘇玄真見狀,撇撇嘴,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了過去,而宋瑯則瞪著一對丹鳳眼,看了鐘子期老半天,見他一直不動,咬牙切齒了好一陣,終究還是沒罵出來。
緊跟著,蘇玄真在坐下后,竟又朝陳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