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子期為宋瑯準備好的,最終審案的地方,就是梁州州府衙門日常的辦公之處,這使得邱燮等人的臉色愈發難看。
短短一個月不到,竟成功地反客為主,這讓原本勝券在握的邱燮等人如何能接受。
不過,天子欽點的巡撫使大人在此,更有十二名金吾衛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就算想反抗,也無可奈何。
再者,邱燮一直都抱著僥幸心理,畢竟若是與宋瑯徹底鬧翻,那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后果難料,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以至于只能受制于人。
壯士斷腕,棄車保帥,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果每條魚都抱著寧可被勾穿腸子也要逃走的想法,那天下漁夫大半都要失業了。
既然連邱燮這個梁州刺史都不能與手下人站在同一條戰線,無法堅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想法,那么他們的失敗,就是注定的。
宋瑯去往后廳,在梅清秋的服侍下,換上了那身,象征著他一珠親王身份的雪白袞龍服,那枚天子御賜的金印也由鐘子期歸還,如今懸于其腰間,宋瑯對鏡自視,端得是威風凜凜,宛如一位即將出征的上將!
等到他從后廳出來時,其余人皆已落座。
左一方,以原萬年縣主簿鐘子期為首,三名來自刑部和大理寺的齊王黨官員,以及一位由張清正推薦的門生為次。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在親眼見識了鐘子期的手段后,無人再敢因官位低微而小覷他,以至于他們都心甘情愿坐在其下方。
至于右邊,則是以原太學博士蘇玄真為首,三名來自戶部的太子黨官員以及一位由張清正推薦的門生為次,兩邊排兵布陣,一模一樣,雖說徐大人等人心有不忿,卻也沒當場發作。
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將案子辦好,將宋歡拉下馬,給予齊王黨一次重創,如今雙方目標相同,他自然不會再如第一天那般口出不遜。
至于邱燮,他與長史袁培智都坐在旁邊的屋子里,由陳靖負責照看,讓他們只許旁聽,絕不許出聲。
另外,連負責錄入口供的刀筆吏,也全都坐在這間屋子里,這在審案中有個術語,稱為“明審暗錄”,這會讓犯人更容易吐露實情。
當然,就今天擺出這架勢,他們想不說出實情也不可能。
宋瑯端坐高臺,身后是青松翠柏圖,頭頂是“明鏡高懸”匾,,整理了一番袖口后,宋瑯猛地一拍驚堂木,一對丹鳳眼,神光湛然,教人不敢逼視。
他一張口,中氣十足,聲音甚至在屋中回蕩不休。
“升堂!”
與此同時,左右兩邊站著的,也不再是原本的衙役,而是十名虎背狼腰,威勢十足的金吾衛,他們也沒有手握殺威棒敲地,而是手扶長刀,殺氣騰騰,好似兩支蓄勢待發的大軍!
待得升堂的流程結束后,蘇玄真頭一個站起身來,絲毫不怕因此而被齊王黨的人記恨。
“請大人,傳人證上堂!”
宋瑯一抬手。
“準!”
蘇玄真拱手道“謝大人!”
說罷,他便繞出了桌子,快步走到堂中,開始當眾細數梁州上下所犯的罪狀,每念一條,便有相關人員被帶上來,有被迫害的百姓,也有參與此事的官吏與本地鄉紳等等。
具體說來,兼并土地也就是以下幾種方法。
第一,就是如南鄭縣王狗兒曾遭遇過的,將他家的下田劃為上田,但田地不能無中生有,所以其實是將他家的下田,與當地鄉紳的上田換了一下,也就是將兩人要交的稅給換了。
而這種交換,單單從賬面上,其實是很難看出來的,就算翻閱過去多年的交稅記錄,梁州這邊也早就改好了,只有親自去當地走訪一番,才有可能發現貓膩。
如此一番操作后,被波及的百姓便只剩下兩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