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杜少陵這一句詩,完美描繪出了整個社會最骯臟,同時也是最真實的一面。
就在宋承乾這位嘉國太子爺,帶著手下人坐在清涼舒爽的大殿中,享受著歌舞樂聲,吃著美味的冰酪,好不快活的時候,遠在冀州,因連日大雨,導致黃河決堤,洪水淹田,一時間是千里澤國,不知多少百姓因此而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家園,更不知有多少人與牲畜葬身洪水之中,再難睜眼。
天心難測,這條孕育了整個華夏文明的母親河,卻也是一條曾奪走無數生命的“孽龍禍河”。
有道是“黃河寧,天下平”,歷朝歷代的君主,在上位之后的頭等大事,莫不是治理黃河水患,然而,人尚有旦夕禍福,天更有不測風云,黃河決堤,幾乎每年都會來上這么一次,只是災情或大或小罷了。
不過,許多天災,在本質上,卻也是人禍,也難怪古人會有“天人感應”的說法,蓋因所有事,本質上都有個因果脈絡,而絕非憑空發生。
按照嘉國的規矩,一旦出現天災,譬如蝗災,旱災,水災這些,都是由朝廷直接從國庫撥款賑災,地方衙門付出的并不多,所以許多地方的堤岸年年修年年壞也就不奇怪了,畢竟,這些可都是掙錢的好機會。
謊報災情,將事情往大了說,騙取朝廷賑災的款銀也就罷了,更可惡的,還是在水災毀田,秧苗全死后,逼著要吃飯的百姓低價抵押田產,地方官商勾結,賺個盆滿缽滿,這種事,歷朝歷代都不罕見。
冀州府城外,圍滿了失去家園的災民,使得冀州刺史不得不立馬抽調庫銀和存糧賑災,然而,真正落到實處,不過短短三天,庫存的糧食就已經告急,而那些本地商人們卻都好似提前商量好了,囤貨居奇,哪怕官吏們拿著銀子上門,也不肯松口。
他們都清楚,誰若是敢先松口,那便成了整個地方商會的敵人,日后也不用再在冀州做生意了。
糧食不夠,朝廷粥廠的粥是一天比一天稀,許多災民甚至已經餓得啃起了樹皮,而為了一口吃的,不少人已經開始賣孩子,乃至于將自己也賣與他人。
眼看著易子而食的悲劇不日便要上演,冀州災情的報告,經由百里加急后,也已經到了長安。
頭一次站上含元殿,本該成為百官焦點的宋瑯,也因這突然爆發的冀州水患而失去了眾人的注意,不過他本也不是什么喜歡拋頭露面的人,如今更還是韜光養晦的時候,倒也樂得清閑。
龍椅上,天子宋澤雨手里握著冀州送來的災情報告,看著那殿中群臣,忽然喊了一聲。
“乾兒!”
宋承乾下意識答應道“兒臣在。”
宋澤雨也不去看他,只是緩緩問道“冀州水災,波及甚廣,如今冀州刺史上書,請求朝廷相助。你,可有想到對策呀?”
群臣一聽這話,心中一凜,暗自道,看來天子依舊寵幸太子,并有讓其繼承大統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這件事上當眾過問于他。
天災人禍,在許多時候,也暗藏著機會。
然而,宋承乾卻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他昨日冰吃多了,犯了頭疼,卻又被剛回來的陸元直拉著,強行讓他聽了半晚的匯報,沒睡好覺,還得上早朝,腦子暈乎乎的犯困,過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當,當然是得,賑,賑災了。”
宋澤雨轉過頭,看向他,臉上頓時多了幾分不悅之色,連語氣也嚴肅了不少。
“朕現在就是在問你,該如何賑災!”
宋承乾抬起頭,小心翼翼地道“回稟父皇,兒臣以為,當,當撥款,撥糧,還有,還有,哦,對了,還有修堤”
宋澤雨聽罷,眉頭緊皺,眼中滿是失望之意,卻不再問他了,而是朝另一個方向吩咐道“都聽見了嗎?聶愛卿,傳朕旨意,即刻撥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