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句話,其中卻暗藏著陸元直故意布下的語言陷阱,但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面對著陸元直咄咄逼人的壓力,江輕寒依舊如下意識般,滴水不漏地反問了一句。
“什么死仇?”
江輕寒一臉疑惑,陸元直面沉似水,兩人對視數息,陸元直終于緩緩地坐了回去,更舉起酒杯,道:“是我失言,我自罰一杯,希望江老弟莫要介懷。”
江輕寒先是佯裝錯愕,旋即也跟著舉起酒杯,結結巴巴地道:“我,那我也陪您一杯。”
一杯酒下肚,雙方突然都沉默了下來。
好一陣,陸元直才抬起頭。
“其實,今日我之所以會請江老弟來此一聚,是因為陸某不日便要去到江南。陸某在長安沒什么朋友,唯獨與江老弟頗為投緣,故做此邀請。今天這場,便當是離別宴吧。”
江輕寒聞言,將眉頭一皺,疑惑道:“咦,我記得先生不是才從臺州回來不久么,怎么那邊又出什么事了,又需要您親自走上一趟?”
陸元直回道:“公差不便多言,請江老弟見諒。”
江輕寒作恍然大悟狀,隨即又有些尷尬。
“哦,哦,晚生明白了,是,是晚生唐突了。”
陸元直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在意,隨后又起身,親自為江輕寒倒酒,一邊倒著,一邊說道:“這一去,又不知幾時才能回來了。我與江老弟你一見如故,卻不能盡情地把酒言歡,實是人生一大憾事呀。”
江輕寒自然不會被他區區幾句話給騙到,但面上依舊裝得十分感動。
“先生厚愛,晚生銘感五內!”
陸元直為他倒完了酒,卻沒有立刻坐回去,而是又伸手,從自己腰間解下了一枚巴掌大,半寸厚的長方形木牌。
“這塊木牌,乃是某當年離開家鄉時,學塾的老師所贈,用的木頭是從老師家中棗樹上取的,不算什么名貴的材質,上面刻的這十個字,是從昭明太子當年收集來的十九首古詩中單摘出來的一句,是為‘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我帶在身邊已有多年,今贈予江老弟,就當是,臨別贈禮了。”
古往今來,都是留下來的人送離開的人禮物,哪兒有離開的人送留下來的人禮物,江輕寒見狀,心中滿是疑惑,卻也不禁暗道,莫不是這只惡梟真要走了,也擔心再回來時已是天翻地覆,所以想提前與自己拉近關系?
不過,江輕寒可不是這么狂妄自大的人,并沒有放下心去接,反而推辭道:“這,先生,此物既是先師所贈,那么請恕晚生不能收下。”
然而,陸元直卻直接將木牌放在了江輕寒面前的桌上,并將之推到了他手邊,道:“你叫了我這么多聲先生,那我今天就厚顏做你半個長輩,今天贈你此物,也是希望江老弟能夠好生輔佐殿下,勿忘臣禮。”
江輕寒將之又給推了回去,神色有些靦腆。
“先生放心,便是您不說,晚生也不會有那二心的。不過,這東西還是請您收回去吧,晚生無功不受祿呀。”
陸元直的五官本就生得有些可怕,如今將臉一板,這房間里原本熱鬧的氣氛瞬間就降了下來。
“江老弟是嫌棄嗎?”
江輕寒面露惶恐之色,連連擺手,著急忙火地解釋道:“晚,晚生不敢,只是,只是因這木牌乃先師所贈,又陪伴您多年,實已不能再簡單地用金銀衡量其價值,晚生,晚生受不起呀。”
然而,陸元直的臉色依舊十分陰沉,看起來,像是動了真火,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善。
“江老弟今天,是打定主意不給陸某這個面子嗎?”
江輕寒臉上的笑容一僵,看陸元直這模樣,也不知是有什么圖謀,還是真生氣了在耍酒瘋,但若是不收下,恐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雖不知這陸元直究竟是什么